76、春场跑马过时了

尘昏白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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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二一大早,魏彬、马永成、罗翔、谷大用四个伙伴,前来向朱厚照讨个口彩。

    他们四个今日都特意穿了崭新的蟒衣,朝廷制度,内外官员非有功不得赐蟒衣。内宫诸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可以穿上几天。因此他们就特别珍视这个难得的机会,从大年初一开始,就赶紧弄来过瘾了。

    不但穿了蟒衣,立翅乌纱上还闹哄哄戴满了“闹蛾”和“草里金”。闹额是一种头上的装饰,用乌金纸裁成,画上些花花绿绿的颜色,装扮成蝴蝶、草虫等样式,表示春天到来,万物生长的意思。同时又用细碎的泥金碾成小弹子装饰其中,俗称草里金,表示新年发财的意思。一般每颗草里金价值都在二三两银子左右。戴得越多,越显有钱。

    朱厚照一看,穿得耀眼就不必说了,连脑袋上都金晃晃地让人不敢直视,忍不住心里好笑起来:“有这个必要么?脑袋上插这么多家伙,倒像个卖糖葫芦的。”

    “太子耍笑奴才们,这不是讨个吉利么。今日春场跑马,紫禁城里就是太子爷的照夜白出去,要是戴少了,让那些勋贵子弟们看了,岂不暗暗笑话咱们清仁宫寒酸!”魏彬忍不住分辨道。四个人里就数他最花哨,还特意穿了红裤子,从襟摆下面露将出来。

    “这么说你们还是给我争面子喽?”

    “是啊是啊,不争馒头争口气,不能让那些小子们小觑了太子!”

    朱厚照也不忍打击他们,只好拱手笑道:“那我可多谢你们了!不过你们这次出去的差事又不是真的跑马参赛,要紧的是把那些人都弄到兔儿山去。用不着在赛马上出什么风头,超然一点,虚名挣来也没什么用处。”

    魏彬等也心知赛马不是要务,只是大过年的难得有个机会出去风骚一番,所以才这样郑重其事。听了他的话,只得老实答应。

    一会儿,四个太监雄赳赳打头,清仁宫排除五十个太监,前呼后拥围在照夜白的周围。那照夜白今天也打扮得特别神气,头戴纯银护面,只留出一双水汪汪大眼睛,脑门上还挂了一串银辔,脖子下挂着银铃,叮当清脆作响。背上的马鞍以镶金边纯银打造,垫了杏黄锦垫,马镫上还镶嵌宝石翡翠,正是富贵无比。

    过年这几天,皇城也对外开放,外城的百姓都可以来看热闹。是以皇家队伍才出东华门便引来无数围观。涌上人潮,啧啧连声,指指点点,尽都赞叹不已。魏彬等人各自骑了马在前面开路,也不管人家是看马还是看他们,反正心里洋洋得意就好了。

    从东华门出去,顺着保大坊笔直地来到顺天府大路,朝东直门大街往外走,一路上果然如同往年一样,热闹非常。而且这里是皇城的中心区域,来往百姓都是素质高,卖相好的。穿着破烂没衣食的也不准进来凑热闹,就越发增加了节日的喜庆和百姓的幸福指数。

    两旁百姓都知道今天是跑马比赛的日子,过往的最小的都要是伯爵一类的人家,这些爷们儿可惹不起,一个个咋咋呼呼横冲直闯,脾气好点的,闲闲拦住马缰小跑,更有那些爱飙的,管你是什么店铺摊子,一律一跃而过,技术好的腾云驾雾吓出别人一身冷汗,技术差的要是运气不好,踹了你家生意还摔个嘴坑泥的话,对不起,你今年算是倒了血霉,不治你个无证经营,违章摆摊设点,打一顿板子,不罚得你欲哭无泪都不算完。

    所以越是过年,这条大街越显得宽阔,就当是赛道清场了。

    依旧是顺天府组织巡逻维持秩序,锦衣卫便衣暗探防止奸人作乱,东厂统领牵头指挥两家各司其职。大家都很紧张这几天,别闹出什么乱子。

    果不其然,这才小半天时间,早有二三十家比赛队伍呼啸而过。家家排场都是极尽夸张,家仆家将小跑吆喝这跟随左右,一匹匹骏马如腾龙般穿过街市,马上端坐着的,尽都是那些少年纨绔,全身上下装裹得要多闹腾就有多闹腾,谁都不肯输了气势。

    老百姓们也是爱凑热闹,每每过去一个队伍,便发出震天价的彩声,有些还议论纷纷,又是今年这家队伍豪华了,那家的马匹赢面大了,好事之徒们早就开了盘口,按赔率坐庄赌钱,只等比赛结果出来,这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背时倒运,多少人爆发横财。

    魏彬罗翔一路上顾盼自雄,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才来到东直门外马场。顺天府治中吕中正陪着笑脸,同这些小爷们扯闲篇拉大锯,春场边上搭起几十架棚子,火炉都烧得旺旺的,预备子弟们歇息取暖。

    吕中老远看见他们过来,急忙撩起袍子一路小跑赶到跟前。四人等虽是清仁宫的管事太监,可在外官面前也不敢特别托大,见吕中走近,急忙下马笑盈盈唱个肥喏:“吕大人安好!咱家等今日代表清仁宫,特来参加春场跑马,给吕大人添麻烦了。”他们很少跟外官打交道,但顺天府的重要干部还是要认准的。

    吕中忙还礼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太子不能亲临,小弟甚是遗憾呐!不过这好一匹骏马,不是小弟奉承,今年太子头筹是拔定了!几位公公,就请棚内暖和暖和吧。”

    马永成摆摆手笑道:“清仁宫出马,只是做个表率应景而已。太子已经吩咐不参加比赛。”

    “那就可惜了,太子这么谦虚,倒让别人占了便宜去!”吕中一脸遗憾道。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太子仁德雅量,不比这些虚名来得高明么?”罗翔现炒现卖,趁机太高自家主人身价。

    正说话间,老远就拥过来一群少爷们:“几位公公都在啊,兄弟们给你们拜年啦!”笑嘻嘻的拱手作揖,魏彬等看都没看清楚就急忙还礼,大家乱作一团。

    等见礼稍安,才看清楚这些人等,原来是惠安伯张伟的二兄弟张雄、伏羌伯毛锐独子毛温、刑部侍郎王敞三公子王安世、大理寺少卿马中锡家老二、老三等,全都笑嘻嘻地,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见分晓,大家都伸长脖子往春场尽头看去。

    老远只见春场两头有人在安绕马桩,桩头上挂了红色彩绸。依照比赛规程,参赛马匹必须绕场一周,绕过东西两头的绕马桩,把上面的红色彩球抢到手里,回来才算输赢。

    魏彬罗翔的见到这些二世祖,暗地里相视一笑,魏彬对张雄递了个眼色。那小子会意,环顾四周,惊讶道:“这时辰也差不多了,顺天府恁地还不叫开始呢?”

    “大头都还没来,你急什么?害怕输得不快是怎么滴。”王安世轻蔑地看他一眼。

    “哼,到时候也不知道谁输呢。话说也该到了啊,去年拿搪,也没用这么长时候。”张雄回了一句,又扣住话题说道。

    毛温也感觉奇怪:“按说还真该来了,年年不就是他们下注最大么?”

    他们正在议论的,是朝廷几家特别能咋呼,特别能下注,特别能显摆的主,分别是保国公朱晖的小儿子朱能,寿宁侯张鹤龄兄弟,还用英国公张懋的孙子张仑几个。

    魏彬淡淡一笑:“请吕大人开始吧,不用等了,这几位怕是不会来了。”

    “什么?不来了,怎么可能?”毛温瞪大了眼睛看着魏彬。

    “不来有什么稀奇的,人家是寻到更好玩的乐子了呗。”罗翔撇撇嘴说道,言下对这几位小衙内大有不屑之意。

    京城贵族圈子当然也分一二三等,如这几家,不过就是二三流的人家,在平头百姓眼里咋咋呼呼,也算是了不得的二世祖。其实在核心圈子里他们连个外围都算不上。每年都是眼巴巴望着上面那几家公子哥儿们流行玩些什么,便一拥而上跟风咋呼。

    这几年都是春场跑马最流行,所以才费尽心思要参加进来。可今年一听那几家都不来了,岂不失望透顶?

    “呵呵,瞧这意思,几位小爷还真是不知道吧?”魏彬皮笑肉不笑地站出来,双手拢在袖子里说道。

    “知道什么?魏公公,别跟咱们打哑谜好不好,快给咱们说说。”

    魏彬干咳一声道:“实不相瞒,本来今年万岁有旨,是要让太子出来与民同乐,也跟几位小爷招呼招呼的,只是太子今年不是张罗了些玩意儿么,自己要去那边弄,这才派了咱家几兄弟过来应个景儿。回头这边完事,我们还要过去的。”

    “这个我知道,遮么就是兔儿山那边的什么足球、篮球?”王安世马上插嘴说道。他们最近也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只是家里管得严,那边又属于紫禁城大禁区范围内,一般除了有职位的,很少有人专门从那儿过。所以还真不是很了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呵呵,王公子消息果然灵通,正是那几样玩意儿。这是太子弄的新鲜物事,今日正式拉开队伍比赛。如今朱公爷家,张侯爷兄弟家,并其他几家,都专门去观战呢。唉,眼看这春场跑马啊,就要过时喽!”

    “啊?怎么没人提起过啊?”马老二、老三更是一脸失望。他们家实在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老头马中锡前年才升了个正四品,削尖脑袋才钻进这个圈子,谁知道才过一年,又被边缘化了,多伤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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