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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乐平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咬着唇不出声。
“齐思齐邈已经过去了，他们是你的人，你应该相信他们，即便他们应付不来，你现在要做的也绝不是冒冒失失一个人往上冲。”
祝观良见她逐渐冷静下来，在她握剑的手上一握，“你好好想想，其实不应该由我来提醒你，你经历过这么多，经验丰富，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不难想象周選在周乐平心里的地位如何，连王猛都说她若是男人，那一定是第二个周選，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周選，但对他也有些了解，知道他是个正直高洁的人，他在外人心中的形象尚且如此，在周乐平心里就更不用说。
虽然周選的确愚忠愚从的有些过头，但他这样的人恰恰最值得人敬佩，也最让人放心。
周乐平听不得她爹被人诋毁，一时蒙了心智，冷静下来之后，在脸上来回搓两下，跟祝观良说了声谢谢。
祝观良沏好茶给她倒了一杯，“王猛至少有句话说对了。”
她把茶当酒喝，一口干完，问他，“哪句话说对了？”
“你的确愚蠢。”
周乐平嘴角抖了抖，“为什么每次我特别想感谢你，觉得你特别好的时候，你都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打消我心里对你的这种看法？”
“可能是就是说实话比较伤人吧。”
周乐平自知说不过他，自己默默添茶默默喝，干脆不再跟他说话。
帐外一个士兵匆匆进来，跪地一抱拳道，“将军，两个小齐将军......中埋伏了！”
周乐平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还算能够承受，抚心问道，“人没事吧？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人没事，不过开始攻山的时候，因为事先并不知情，不少兄弟都死在了陷阱上，现在两个小齐将军死守着山门，龙虎山易守难攻，两方僵持着，没有任何突破。”
齐思齐邈原本是周乐平账下的左右中郎将，周乐平升做上将军之后，他俩也分别升任宣威将军和明威将军，但士兵们嫌分开称呼太麻烦，所以只要他两个在一起都是合在一起统称为小齐将军。
这个称呼听着不那么严谨，甚至有种幼齿感，祝观良每次听了都想笑。
周乐平让人找了龙虎山的地形图来，的确是易守难攻，王猛他们能常年盘踞于此，连官兵围剿都拿他们没办法，应该也是仗着天堑优势，不过这一套对周乐平不管用。
她什么样的地形没遇到过，很快制定了攻山计划，让齐思齐邈抓几个活口，用他们试陷阱，为了活命，这些人肯定会道出机关所在，只要进了山门，这一群喽啰还不是任杀任剐！
开始的时候确实都挺顺利的，但是等到进了山，却被陈河的一门炮又给轰了下来。
一个士兵灰头土脸回来报说山上有炮的时候，周乐平没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炮？他们哪儿来的炮车？”
士兵摇头，“不知道，炮车似乎是.........似乎是之前在祁国城楼上见到的那一种，只一筒药就能轰掉半个山头，齐思将军还受了伤。”
这炮车周乐平军中也有，不过她回来时就带了两千来人，炮车沉重，只用于守城，放置在城楼上，整个军队中也不过五辆炮车，她不可能拉着来回，不过谁又能想到，一群山坳里藏着的土匪窝里居然会有炮车。
“齐思受伤了就让他先撤下来，把我的剑拿来，我去！”
祝观良伸手拦她，“你打算怎么办？拿自己血肉之躯去堵炮眼儿？”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那些兄弟死在山上，老子长这么大，阎王殿里走过多少回，到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我又不是没被炮轰过，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龙虎山还能让我栽在这儿！”
她前脚走，祝观良后脚跟出去。
周乐平回身牵马，看见他，皱皱眉，“你干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疯了吧你？你去干什么？给我添乱？到时候我可顾不上救你，一会儿齐思回来你还得给他治伤呢，老实待着！”
“既然受伤，那肯定片刻也不能耽误，山上一上一下的，路途颠簸，万一一个不慎，更严重了怎么办？救人如救火，等人送回来就晚了。”
周乐平原地跺脚似在考虑。
祝观良没给她考虑的机会，翻身上马，还回头叫她，“愣着干什么？走啊！”
周乐平跟上去，抬头看，山上滚滚冒着黑烟，应该是那一炮下去林子着了火，她快马加鞭赶过去，祝观良紧紧跟在她身后，她一扭头就能看到他。
“怕不怕？”
这句话是她问祝观良的。
祝观良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
“这可是真刀真枪真捅，跟你以前见过的死人可不一样。”
他抿唇笑，“我是傻子吗？不用你来告诉我，我知道。”
“一会儿真的打起来，我可能真的腾不出手来救你。”
“怕我死？”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怕。”
祝观良喜滋滋的看着她，“就这么舍不得我？”
“生死不是闹着玩儿的，人只有这一条命，死了就没了。”
“你是常见生死的人，不该这么看不开。”
风中有树木烧焦的味道，厮杀后的血腥味儿，还有火药刺鼻的味道，几种味道混在一起，周乐平隐隐担心，担心之余，血脉偾张还有些激动。
她头发被风扬起，已经迫不及待赶赴战场，但还不忘回头回他一句，“你我若是不认识不熟悉，对你的死，我或许只是惋惜一阵感叹一声，不会难过很久，但现在的你不能，你要是死了，我会难过。”
他心里挺高兴，但嘴上却道，“女人总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
“一会儿保护好自己，千万活着。”
千万活着！
后来祝观良再把这句话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周乐平说的时候，周乐平就会一边红着脸骂他，一边赌气的自嘲：是我傻，是我傻行了吧！
他当然会活着了，他还没把她带回去怎么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