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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只管说你的第一手资料，至于要怎么分析、处理，那都是我们的事儿。”
于是，皮学敏便又接着往下说。
皮学敏马上转头问卫晓武。卫晓武终于很痛快地承认了。原来“换血”并不是靠他们这些人来完成的。而是这群蝴蝶。
那只血红色的坟包一直在轻微的起伏，像一颗人类的心脏，缓慢而有节奏地跳动着。
皮学敏深吸了一口气，壮起胆子站起身。他想知道这些蝴蝶究竟是怎么“换血”的。
卫晓武也没有拦他。他猜，卫晓武也曾经这样做过吧。
皮学敏再度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便慢慢地，慢慢地，向那只血红色的坟包走去……
血移魂（续）
皮学敏的靠近并没有影响到那些血红色的蝴蝶。一直到他鼓起勇气，轻轻地捉住一只，也仍然没有惊动到其它。那些蝴蝶仿佛迷醉在某件事情当中，根本没有余暇去留意他。
皮学敏拎住那一只蝴蝶的双翅，这才发现它有一根又细又长，类似针管一样的嘴。有点儿像蚊子一样，当然，要比蚊子的长得多。
难道这种蝴蝶也是像蚊子一样吸血的吗？
脑子里一下子就跳出这个念头。
可是下一秒，又不禁想：现在不是要换血吗？这么多的蝴蝶，完全可以将小女孩的血吸得一滴都不剩下。
那还怎么换血？命都已经没了啊！
一想到这里，脊背上窜起一阵恶寒。但又觉得小女孩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要不然，她早就没命了，还能活到现在？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脑子里就翻来覆去想了这么多。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拿这只蝴蝶怎么办。
犹豫了一会儿，只得又将它轻轻地放回去。
转回头，就见卫晓武坐在沙发上，正笑微微地看着他。那神态，就像一个过来人在有意识地瞧一个初入社会的小毛头出丑。
皮学敏心里有一丝不悦，但终究还是忍下了。
两个人没有一点儿交流地，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边。安静让等待也变得漫长起来。
蝴蝶群单调的波动，看得久了，似乎也有一种催眠的效力。皮学敏渐渐地觉得有点儿睏。幸而他及时地清醒过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就在这时，蝴蝶群的波动也停止了。
皮学敏连忙睁大了眼睛，又看一遍。没错，蝴蝶群的波动确实停止了。
正在想，这是已经“换血”结束了吗？
刚刚想完，陡然听到呼啦一声，一大群蝴蝶飞起来，像一团红云一样突然喷发出来，飞得到处都是。皮学敏本能地往后一躲，双手挡在脸前。耳旁尽是蝴蝶飞过的声响，还有一两只从他的头发里、脸颊上、耳朵旁擦过。皮学敏连忙抱住自己的头。
这一场迅猛的暴动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房里便又恢复了安静。
皮学敏慢慢地放开手，慢慢地睁开眼睛。浓烈得红云一样的蝴蝶都不见了。
他吃了一惊，连忙看向床上。
女孩还静静地躺着，但是身上还堆满了——近乎透明的蝴蝶。
皮学敏顿时又吃了一惊。原本血红色的蝴蝶就好像失血过多一样，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白。他不觉从沙发上站起来。从他现在的角度看去，基本上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轮廓。大多数的蝴蝶都已经一动不能动了，偶尔才有三两只很微弱地扇一下翅膀。但很快，就全部归于死寂。
皮学敏呆呆地站着，完全无法反应。大脑里一片空白，连一点点儿的想法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嘎声，是卫晓武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他的身旁，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皮学敏微微一抖，忙转过头来。
卫晓武看了一下时间：“从现在开始，你有十分钟的时间。”他沉沉地说，“将她身上的死蝴蝶都收集起来。”
皮学敏睁大眼睛。这才知道，卫晓武让他从仓库拿走的另一只玻璃瓶和那只软头的镊子，是干什么用的。
“那些蝴蝶死了以后，变得很脆。”皮学敏一边继续回忆，一边继续说明，“虽然镊子的头是软的，我也很小心，可是一开始，还是夹碎了好几只。看我实在不行，卫晓武才也开始帮忙……”
说到这里皮学敏苦笑了一下：“其实也谈不上帮忙，他应该早就料到我做不来吧？”
卫晓武是故意的。
在场的三位听客，都在自己心里不约而同地得出一致的结论。
“总而言之，我们终于在十分钟内，把覆盖在女孩身上的死蝴蝶都收入玻璃瓶里。”
说了大半天，皮学敏觉得有点儿渴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着里面的残茶喝了两口。
“卫晓武将玻璃瓶轻轻一摇，里面的死蝴蝶马上就全碎了，变成了一堆粉末。才开始还是浅浅的素白，一会儿工夫，好像氧化了一样，颜色变深了一些……变成了微黄的米白。”
说到这一步，谁还会听不明白。
老胡随即道：“原来那些有致幻效果的米白粉末，根本就是那种蝴蝶的尸骸。”转头看向郑含，“怪不得咱技术部迟迟检查不出来。”
简宁也跟着在心里补上一句：怪不得小曼也检查不出来。他们还以为来自飞蛾的某一部分。
郑含苦笑了一下：白忙了那么久。不过也好：“看来也不用找昆虫专家了。”这种蝴蝶，再高明的专家也没用。
简宁微微蹙一下眉头：“恐怕这种粉末还不仅仅是致幻这么简单。”
郑含一听这话，也马上轻轻地啊了一声：“对。那个小女孩明明已经喝过加药的饮料，已经在昏睡中了。对于一个已经昏睡的人来说，再使用具有致幻效果的粉末，不是多此一举吗？”
略一沉吟道：“除非是有其它的效用。”
“为了吸引那群蝴蝶！”郑含和简宁异口同声。
两个人不觉对视一眼。
皮学敏点点头：“你们想得比我快。‘换血’的秘密就在这些蝴蝶身上。确切地说，秘密就在于，原本血红色的蝴蝶怎么变成了近乎透明的浅白色了。”
简宁忽然想起那天，他和丁小曼的一段对话。
他问丁小曼，会不会是皮学敏误将蝴蝶和飞蛾搞混了，白色的飞蛾吸足血以后，就变成了血红色的蝴蝶？
丁小曼却跟他吐槽，又不是透明的，怎么会吸了血就变血红色。
简宁一下子有了一个大胆而又奇特的想法：“我想我们一直误会换血的意思了。”
老胡望向简宁。这里也只有简宁对这种事，最有经验。别看老胡有点儿牛脾气，其实也挺能实事求是的。他马上问道：“怎么说？”
简宁回道：“一提起‘换血’，我们本能想到的就是，把原来身体里的血抽掉，再输入新鲜的血液。”
老胡点点头，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包括郑含也是。
“但是现在很明显了，这种神奇的蝴蝶并没有把小女孩的血吸走，而是相反，它们把自己身里的某种东西直接注入到小女孩的身体里了。正是这种东西让小女孩，以及其它‘换血’的人的身体，产生了一系列变化。”
“它们的嘴很特别。大概就是像蚊子吸血一样，直接扎进人的皮肤，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简宁望一眼皮学敏，“这也是为什么，你两次‘换血’，都没在身上找到任何针眼、伤口的原因。”
见到皮学敏默默地点了点头，老胡也不禁想通了：“原来根本就不是真地换血。蝴蝶注射入人体的东西，”抓了抓头，尽量想出一个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说法，“是不是就跟传说中能让人脱胎换骨的灵丹妙药一样的？”
简宁笑了笑：“这我也不知道。目前也只是一种算是比较靠谱的猜测吧。”想一想，又加一句，“但是一定是以血液为载体，运行到全身，对人体发生效用的。”
心想，等会儿回去，可以告诉小曼，让她再研究一下。
“血液为载体？”这一句话倒是一下子提醒到郑含了，他微一默然，“我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强调一百天了。”
几个人顿时一起向他看来。这个一百天从这件事开始，就像一个魅影，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绕在他们的心头。
皮学敏还端着茶杯，连水也忘了喝：“为什么？”
郑含：“人体的血液大约一百天到一百二十天就会完成一次新陈代谢。所以蝴蝶注射入人体的东西，过了一百天，就会随着血液的代谢而失效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是‘换血’也未尝不可。”
几个人都是一惊，瞬间茅塞顿开。
皮学敏抓着杯子呆了好一会儿，干咽了一口唾沫，却发现嘴巴里干得真是连一点儿唾沫星儿都没有了。连忙抓起杯子，仰头就喝。剩下的半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再抓过水瓶倒满。
简宁看在眼里，突然问：“你很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