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节 流年不复 今朝再会 5

白金八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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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郁还未答应,袖子又被莲兮狠力拽了一拽。

    “天色不早,人也散尽了,你我赶紧去庙里救人!”

    她说着一跃而起,目光炯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同封郁也被她从野草堆里扯了起来。

    夏季昼长,莲兮在草丛里苦蹲了许久,才守得应龙神庙中最后一拨司仪神官散去。一时间阴沉的海岸荒滩上除却海浪拍岸,再无别的动静。这一夜阴云蔽月,昏暗间唯有神庙中隐约有火烛闪动,她与封郁便循着光亮往庙里摸去。

    这富丽堂皇的庙宇虽是行礼重地,却被青丘百姓禁忌,连流浪汉叫化子都不敢夜宿其中,自然也无需在庙门置锁。他二人长驱直入,穿过大殿,便见庙中面海架设着一处用作祭祀的飞阁露台,露台上摆着一条狭长神台,两端各祭着三对红烛。

    莲兮二话不说,扬手便将神台上覆着的艳红绸缎掀开来。

    软绸之下,一个瘦弱的女子红棉塞口,被五花大绑捆在神台上动弹不能。烛光之下,只见她蛾眉雪腮,红袍红裙,正是莲兮在酒肆二楼所见,步辇上的人。

    她见有人掀布,还以为是东莲神从海上驾临,顿时惊得花容失色,本就苍白的面孔更加惨淡,将胭脂唇红衬得犹如鲜血一般刺眼。

    莲兮一面替她抽去堵口之物,一面柔声安慰道:“莫怕莫怕,我乃东海赫赫有名的东莲尊君……”

    她未及多想便脱口而出,令那女子更吓得傻了,在神台上声嘶力竭干嚎起来,红袍下的身子全抖成筛子模样。

    莲兮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却反被她咬住掌根。

    封郁抱臂在侧,不帮她便罢了,还拿风凉话来酸她:“好一个赫赫有名,叫人谈虎色变的东莲神啊~”

    莲兮被咬得掌下沁出血丝,反叫那受惊女子嘴上安生了。她也不急着抽手,一门心思只想给自己澄清开脱,絮絮叨叨道:“此东莲非彼东莲,我才是名门正牌的神仙,神仙都是好人,好人又怎么会逼你献祭呢,咳咳……总而言之,我是来救你的。”

    那充作活祭的女人生平恐怕也是头一遭碰到如此罗哩罗嗦的神怪,又见莲兮生着一双翦水秋瞳,面目纯良,并无狰狞食人之态,便也稍稍按下心中惊恐,松开牙关。

    莲兮手上既得轻松,便立刻为她松绑,忙活间还不忘还封郁一记白眼。

    红袍女子本已抱定必死决心,这时峰回路转重获自由,惊魂未定,说起话来气若游丝:“二位果真是来救小女子的?”

    莲兮以为她要道谢,连忙端出慈眉善目的仙尊模样说道:“不必言谢,我等顺路青丘,举手之劳罢了。不过待你逃回故里,一定不要忘了告诉别人,那四散疾病,勒令献祭的其实是一妖孽,我才是东海真正的应龙公主。稍后我便替你把妖孽逮了,还青丘安宁。”

    她自说自话,那女子却仍是满面愁云,抽泣起来:“两位大仙本事了得,小女子感念心中,但我爹是因赊欠赌债,才将我卖作祭女,若被人知道我偷跑回家去,我爹便成了拿女儿诈钱的骗子。况且从前若有祭女私逃,全家都要被乱棍打死的。就算我不怕死,家里却还有弟妹爹娘。”

    封郁插嘴飞快,说:“我才同你说过,凡人就是狭隘至此……”

    眼见夜色渐浓,还不知魔物几时会突然现身,莲兮当下只盼着红袍女子尽快从海岸滩涂一带脱身,以免乱战之中被对方擒住,反成累赘。她心下为难,很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才对那女子说道:“这有什么可怕,你大可以先找一处藏身之地,我擒住那妖孽便拎它去青丘,上下晃荡一圈,叫人人都知道魔头已去,那时你再回家里,想必也不会有人为难你。”

    不想那红袍女子好似全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坐在神台上犹是抽抽搭搭不停。她楚楚可怜地望了封郁一眼,说道:“小女子虽被神仙哥哥施以援手,但也当真是无家可归,可否求这位神仙哥哥行善到底,收留下小女子,为奴为婢,皆是心甘情愿。”

    莲兮听她这一席话,险些晕厥。

    这女娃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生得标致,不想原来竟是脸上的摆设。

    神仙哥哥?分明是神仙姐姐救得她!

    那红袍女子果真胆色非常,坐在刑场里尚且能与人暗送秋波。她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勾勾盯着封郁,封郁便也望着她笑得温煦。他指端伸了伸,将她眼角残泪轻柔拭去,说道:“我自然不舍得丢下你。”

    封郁的音色本就温润如玉,这时抚慰泣中女子,言辞间多了一分慵懒,更显撩人。

    声音入耳原该温沁于心,却叫莲兮遍体恶寒,她正咂嘴不屑中,只见封郁探出的五指忽然并起,一掌劈在那红袍女子的后颈,立时把她敲晕过去。

    他将那一具瘫软的躯体搀在臂弯之间,面上敛去笑意,催促莲兮道:“发什么愣?我真服了你,年纪轻轻,居然敢大言不惭说要拎着魔物游街示众,究竟到时是谁来拎谁?”

    莲兮见他翻脸神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神台上一躺,要封郁把红绸盖回她身上。

    封郁淡淡眉梢略挑一挑,问:“你这是什么花样?”

    她见他站着不动,便索性自己将红绸盖好,只露出一张脸来,说道:“我之前也想过,司霖初见我时不曾心生畏惧,固然是因为他心中寂寞,但恐怕也是因为我神元衰减,仙气微弱。如今再有意收敛,更不容易叫人察觉出仙体。我一会儿便躲在布下,扮作祭女,杀那家伙个措手不及,你说可不是妙哉……对了,趁此空隙你不如往返一趟白重山,把那女子先安置在观中,免得旁生枝节。”

    莲兮说得胸有成竹,然而封郁脸上却一丝波澜也无。他目光如水,注视着她,迟疑道:“你……当真?我现在若去白重山,回来已是后半夜了。”

    “那又如何,我一人也应付得来,”莲兮努努嘴示意他把烛火吹灭,又补道:“不过你忙完了,需得记着回来旁观我酣战魔物,到时定要叫你瞧瞧本公主的本事。”

    封郁在摇曳烛火边拢手,一一将红烛吹熄,声音淡然道:“既然莲公主想要单打独斗,我自然乐于观赏,你自己当心罢。”

    最后一枝红烛熄灭,昏暗中他将绸缎在她头上盖好。

    他袖口逸出一丝桂花香气,还残留在她鼻端的红绸之上,然而他的脚步声却在她耳边渐行渐远。

    最终一切复归寂静,只余海浪拍岸,潮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