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 一帘幽梦 十里春风 4

白金八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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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烫灼热着,仿佛是团簇的火苗落在她的唇际。

    小心翼翼着,仿佛是轻盈的羽毛拂过她的嘴角。

    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的重量,是梦?抑或就是真实的他?

    他温润的嗓音,撩人更甚往日,呼唤道——“兮儿”。

    这一声呼唤旷古而来,好似延续了数万个年头才终于抵达彼岸,传入她耳中,却化作曾经隔海听着的点滴雨声,淅淅沥沥不能止息。那曾让她交错着悲哀与喜悦的雨声,原来,竟是他远远的呼唤么?

    迷糊中,封郁的吻辗转在她的唇上,轻盈的舌挑动在她的齿间。依附在他与她身上的桂花香甜交缠交汇,却最终是他的气息更浓烈些,像是酷烈的夏风,缠卷而来,放肆又温柔,轻易便能将她裹挟其中。她被那绵长的吻深深吞没,连一丝喘息的空隙也无。但在窒息之中,她却犹自痴狂地回应着他,想要将他舌间的桂蜜芳香攫取殆尽。

    她的指下是他刚强的肩骨棱角,形同蝶翼的模样。仅仅是闭着眼一寸寸摸索,就已令她心悸。从烟云纱袍底下透出的燥热体温,让她莫名向往,她轻声嘤咛着,伸手便来扯他的前襟。他却蛮横地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两瓣温热的唇依旧不疾不徐,缓缓摩挲在她的脖颈锁骨,像是粘稠炙热的液滴,滚滚向着她的胸前淌去。

    她全身滚烫神识不清,究竟身处何地?究竟是白天黑夜?她无力辨别,一心只想向他索取更多。

    残存的几丝知觉尽数交汇在胸前,随着两点红茱被他捻玩在齿间,轮番被他的舌尖挑弄着,火辣的痕痒爬满她的全身。她在他的怀中躁动不安地蠕动起来,嘴中分明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最终只逸出了支离破碎的呻吟。

    她想要的更多,他亦没有满足,一掌锁着她的双腕,另一手却向着她的下身挑弄过去。那常年与琴弦厮磨着的指端,覆着一层厚实的琴茧,划过她的大腿内侧,是粗糙的质感,却撩拨得她颤抖更甚。绵软的双腿迎着他微微敞开,任凭他突兀的指节与微凉的指甲在她稚嫩的花瓣间轻柔地翻弄着。

    靡靡水声因他仔细的爱抚,从她灼热的下身细碎流出,传入耳际。那浅浅探入她体内的修长手指在内壁骚动着,震颤着,一如拨弦抚琴时的娴熟,只片刻便勾出清泉濯濯。

    黏稠中,她食髓知味欲念更甚,紧紧包裹着他的指端,吸吮着,纠缠着,不愿他就此离去。

    迷蒙缱绻间,只听叮当一声脆响,像是玉坠磕地的声响。封郁指端的动作,随着这一声动静戛然而止,连同钳制在她双腕上的禁锢,也霎时消失。

    唯恐他又要离去,莲兮无力地抬手想要扯住他的衣袖,可指缝间却只溜过一缕他的发丝,残存下冰凉柔滑的质感。

    “浅唤……带她回去。”

    “带我……带我回去哪里呢?”莲兮脑中一片混沌,循着封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反复自问:“回去……哪里?东海吗?”

    可是,她只想呆在有他的地方呀,这么简单,为何他不明白?

    不期然,从眼角滚落的一颗泪水贯入鬓角,叫她惊觉。

    睁眼的霎那,千万思绪横空飞驰。

    梦中惊梦,交叠了数层,让莲兮恍惚错乱。在她惊醒前的一刻,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这是她第几次睁眼?又是她的第几个梦境?她果然……醒了吗?

    莲兮在床榻上惊喘未定,探头环顾了一圈。暗淡的月光隐约将她身边的物件映出了轮廓,看着摆设的位置,正是她夜夜宿居的玉茗阁后殿。莲兮长出一口气倒回榻上,刚躺端正,心中又掠过一丝惊异,她每夜都在床下铺着褥毯睡,何时竟滚到床上来了?

    她——又是何时入眠的?

    莲兮瞪着高悬在眼前的帘帐,百思不得其解。她分明记着早上在竹林中遇见了封琰,随后便回了房里……浅唤,对了,她跟着那红衣童子登入摘星楼阁中,看见了许多画,还有楼顶石盘中的玲珑碎片……然后,然后浅唤便将她送回玉茗阁了么?

    大梦初醒之际,梦与现实杂糅难辨,莲兮扶着额角只觉着精疲力竭,头痛欲裂。那一日在沁洸神君的青仪宫醒来,也是同样昏沉的宿醉感,带着半分麻木,鼓胀在肚腹间令她作呕欲吐。

    果然,只要她将神元注入玲珑碎中,便会催发着夭月的记忆混入她的神识中。莲兮那漫长的梦境,想来也不过是盛装着夭月记忆的须臾半刻罢了。在夜半梦回的一瞬,那记忆便同梦境一起烟消云散,飘飞得干净。连同前世今生的心神相通也就此断线,唯独那昔日里模糊的蛇山桂影还残留在莲兮的脑海。桂花本是娇憨可爱的,蛇山连绵的百里桂海更是惊艳天下的,但梦中的桂花却是属于另一人孤单苦涩的记忆。那一抹苦涩破出梦境,徒留在莲兮心中,让她感同身受,却又不解。

    如封琰所说,名为龙莲兮的灵魂果真是夭月的一缕残魂吗?她固然梦见了夭月所想,但那梦中的人儿却始终让她觉着疏离陌生。夭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应当幸福过,可为何却满怀嫉恨,心有不甘?

    莲兮闭眼躺在床上,竭力回想着梦中的种种,可怎奈她努力想要抓住,关于夭月的印象却越发飘渺不清。反倒是梦中封郁的面容与他弹起的一曲,逐渐浮现得清晰了。

    ——兮儿。

    那一声呼唤也是从梦中幽幽而来么?

    莲兮皱起眉梗着脖子瞧了瞧前胸,只见那件天刑司为她准备的浅紫色衣裙,分明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一丝凌乱的痕迹也无。她乍看之下不由瘪了瘪嘴,心中抑郁之极,不知是扫兴还是庆幸。从前仙友们胡吹神侃,说什么枕上片时春梦,什么春梦了无痕,她在一边听着,向来左耳进右耳出,权将那些当作男人闲极无聊的笑谈。不想有一日,那旖旎露骨的缠绵景象也会窜入她的梦里来。

    与封郁厮缠的春梦触感逼真,每每想起,便让莲兮又羞又臊,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她越是想将那梦撇得干净,梦中的种种声色便越发纠缠着她死活不放。

    莲兮恨得牙痒痒,翻来覆去地自问,她果真有那么想他?直想得发起梦来?

    嘁,只不过是他肆意妄为,擅自闯进她的梦里罢了。

    什么玉茗真君子,封郁分明就是小人一个,三番五次捉弄她尚且不够,竟还打着她家梦龙鸾凤的主意。若是真叫她见着了他,必要先提起一对双剑将他捅成筛子,再狠狠质问他一番,才算出口恶气。

    莲兮一面狠狠盘算,一面同那阴魂不散的痴梦抗争着,反而将夭月的梦境渐渐淡忘了。

    房中暗沉,加之床榻温软,她静躺着片刻又有了睡意。正迷离间,忽觉背后一点幽寒暴起,凛冽凶意直指向她的脖颈。

    肩背一僵,莲兮猛然睁眼。风驰电掣间,她凌空截住了那探向颈边的手,顺势将那不速之客的手腕扣住,向前拖拽过来。旋即左掌梦龙破出,挽起一泓幽蓝,循着杀意的源头直逼了过去。剑路不讲花俏只求一式精准凶狠,快如飞电。不想,削铁如泥的梦龙,却被当空格开。剑刃磕撞在一柄紫色的折扇间,迸出几簇细碎的火花。

    反震而归的梦龙在莲兮的手中兀自震颤,她这才发觉,被她扣着的手腕,是那样熟悉的触感。

    她望着眼前的黑影,迟疑地松开右手,低声试探,问道:“是涟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