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秋初战

月半之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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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漫漫,已经是初秋时分,过不了多久无边无际的沙漠被漫天飘飞的黄沙掩盖。丝绸之路上的最后一队商人正缓缓前进。“你们看,就要到金沙绿洲了。”领头的商人高声大呼,此言一出立马点燃了全队的希望,全队加速前进,想象着能在这一片绿洲中洗个热水澡,饱餐一顿,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最后还可以在这里交换些货物继而又能大赚一笔。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有一块绿洲,土壤肥沃,农田丰美,牛羊成群,居住着勤劳的汉人。这些汉人大多数都是多年前从中原来此躲避战乱的。中原殷朝建立之初其君主谋反篡位,局势动荡不安,为官者与军队联合起来对普通百姓搜刮掠夺如同强盗土匪一般,关内许多百姓听丝绸之路跑商的商人道有一个绿洲人烟稀少,民风淳朴,于是有个姓沙的少年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历经艰辛来到这片绿洲。许多人跟随于此,渐渐的他们在这里安家立命,寂静的绿洲渐渐繁华起来,成了丝绸之路上商旅的塞上江南。

    然而经过几十年的变化,绿洲被两大汉人家族统治者,一个姓沙,一个姓白。每逢进入秋季,两大家族为了抢占地盘侵占更多的资源集聚更大的权力而开战。两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像约定俗成一样,秋季开战,冬季休养,春夏便恢复往来商贸。此时西凤坡的两端,一黑一白两军对垒,黑色一方为沙家军,白色则为白家军。

    西凤坡位于沙城和白城之间的山坡地带,地势平缓,树林稀疏。沙白两家于今日在西凤坡开始了这个秋季的第一战。随着两方领兵将军一声令下,一黑一白如同一盘围棋开始厮杀。

    本以为这是一场血雨腥风般的较量,谁知随着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一阵哨响,黑阵士兵齐齐放下武器,摘下黑绸头盔。白阵士兵将领策马奔腾而来,下令收缴黑阵士兵的兵器。就在沙家出征全军将要归顺了白家军之时,一位身材相对于周围士兵瘦小,浓眉杏眼戴着黑绸头盔的大喊道:“你们食沙家俸禄,到打仗时居然丢盔弃甲,投降敌军,真是不知羞愧为何物”。杏眼士兵见无人反应,大怒道:“好不要脸,宁愿当俘虏,也要留住自己狗命,怕死还来当兵?都给我冲!”杏眼士兵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那柄乌黑的长剑,很明显跟其他士兵的枪不同。

    无论士兵怎么怒吼,根本无人理会半点,杏眼士兵见此情此景,脸涨得通红,挥剑就向附近一位前来收缴兵器的白家兵胸口刺去,受刺的人来不及躲闪,顿时胸口一片殷红。这一刺,惹来众士兵之怒,集体向杏眼士兵攻去,但是一拥而上的十几人都被杏眼士兵轻易打倒。一阵骚乱引来了领兵将领的注意,策马过来。那将领身着白色盔甲,银色镶边,映的那张黑脸奇黑无比,还挂着满脸的黑粗胡子。命退各士兵,冷眼看着杏眼士兵,问道:“为何还不放下武器?”

    杏眼士兵听罢,杏眼一睁,大吼:“为何要放下兵器?你算什么东西?”

    “嗯?”那将领听罢,脸上肌肉抽了一下,冷眼看着眼前的士兵,身材瘦小,战衣明显偏大,皮肤细嫩,杏眼柳眉,声音尖脆,穿的战靴面料明显要比其他士兵的昂贵。那将领打量了杏眼士兵一番,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那柄剑上。剑约莫长三尺,通体乌黑散发着幽光,那幽光仿佛有股慑人魂魄的吸引力,而剑柄却是纯白色的,材质似木非木,似玉非玉,隐隐散发着优雅的气质。想来必是无知的少年公子哥,便道:“你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混入军营敢乱我军心,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杏眼士兵一惊,想:“难道看出我是冒牌的,事已至此,如今就只能搏一搏了。”便大声道:“休想!”

    “那先吃我一剑!”黑脸将军话音未落,便提剑刺朝杏眼士兵刺去。面对来势汹汹的长剑,杏眼士兵来不及多想,硬着头皮挡住一剑。这一剑震得杏眼士兵右手发麻,却只能故作镇定。

    “哼!小小年纪不安分守纪,奶都没断,敢来战场,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本帅手下无情!”

    “休想!”杏眼士兵一瞪眼,摆开迎战架势。

    将领见此情景,便不再多说,挥剑而去。杏眼士兵不敢硬接一剑,便往后腾身躲开,黑脸将领毕竟在马上,视野广,可攻击范围大,加之将领坐骑灵性极高,轻蹬马肚,马儿向前一小跃,将领的剑直冲着杏眼士兵的眉心刺去。

    杏眼士兵刚才那一腾跳落地还没站稳,眼看着快到眉心的快剑,下意识的顺势倒地,正好看见旁边细高而矫健的马前腿,想也没想抬剑朝马腿砍去,将领看他手势心里大叫不好,猛力向上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向上高高的抬起了前双腿,这才保住了两条腿。将领飞身下马,黑脸顿时涨得黑红,怒吼道:“敢伤腾云,看你这条命是真的不想要了!”话还未说完,提剑便向杏眼士兵的胸口刺去。

    杏眼士兵在将领下马时已起来站稳了脚跟,便有了些准备,心里已经知道硬拼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手率领几千士兵,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机逃走。他瞟了瞟刚刚差点被自己砍掉前腿名为腾云的马,马蹄打着黄金马掌,全身纯黑油亮无半点杂色,蹄细跟腱极长,一看便是万里挑一的好马。骑别的马肯定是要被追上的,唯有骑上这匹马才能逃走。只是好马灵性都高,不知会不会被主人唤回。即使如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把宝压在马身上。

    杏眼士兵见将领那犀利的剑便计上心来,提剑与将领刺来的剑侧面相擦,黑脸将领的剑速度非常快,从剑侧身擦过顿时火光飞溅。当杏眼士兵的剑快擦到将领剑柄端时,杏眼士兵吸气将浑身力量全送到剑上,使劲用剑身将黑脸将领的剑一击,一声“嗡—”一声“咣当”同时响起,黑脸将领这时不由的向后连退好几步,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惊讶,杏眼士兵倒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见黑脸将领往后退,便奋力施展轻功向腾云飞点开去。还好马停得不远,轻松击退马周围的士兵便腾上马背,刚上马背腾云便惊了一下,高高抬起前腿想要摆脱杏眼士兵,但他怎么会舍弃这根救命的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抱住马脖子,脚用力一蹬马肚子,本以为又是一番颠簸,没想到马居然顺从的向前飞奔起来。

    忽听得后面响起一声长长的口哨,杏眼士兵心中大喊不好,没想到马儿像没听到般一直往前飞奔。杏眼士兵往后瞟了一眼,弓箭手此刻都在准备着,于是抓紧缰绳,将身体挂在马身一侧,想来将领也是投鼠忌器,随着马儿的飞奔,不一会便把那些人甩得看不见了。

    杏眼士兵见身后空空,松了口气,渐渐平静下来,顿时笑逐颜开,俯身摸了摸腾云飞扬的鬃毛,道:“你叫腾云?腾云驾雾的那个腾云?”腾云大叫哼了一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般,便作了一个简短的肯定回答。

    杏眼士兵接着道:“我刚才砍你的腿,你可别生气,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的。不过我没下去手,一看你的腿就知道你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驹,心里实在舍不得。其实也就是吓吓那黑脸将领而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话音刚落,又听见腾云长嘶一声,继续加速飞奔。杏眼士兵拍了拍马脖子笑道:“就知道你不会生气,要不然也不会救我一命。”

    腾云驮着杏眼士兵从树木稀少的山坡跑到了茂密的树林里,一人一马在林中路上快速穿梭。杏眼士兵突然意识到什么,向后一仰,用力向后拉缰绳,道:“这是哪里?按原路回去肯定会碰上那黑脸大胡子,可是我是跟着大队人马一起来得,不知道别的路,身上又忘记带地图了,这下可糟了!”

    她抬头看看太阳,艳阳当空,阳光从树叶的空隙中直射在头顶上,又热又燥,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马儿背着自己慢慢走。看着陌生的一草一木,杏眼士兵一扫刚才在战场的气焰,垂头丧气的默默道:“都怨我好奇心太重,不顾后果的出来,不知怎么才能回去。”

    一战下来,又渴又累,停住马,找了个树多的地方躲躲荫。刚坐下来,便听见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响起来,杏眼士兵只得哀叹一声。过了一会,对腾云道:“跑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于是在地上扯了一把青草放在腾云嘴边,谁知腾云把头别过去,看都懒得看那撮青草。“嫌这个不好?你喜欢吃什么草料?”腾云似乎又听懂了他的话,便朝前走了几步,哼了几声,磨着前掌。

    杏眼士兵道:“你自己知道地方?那我们一起去吧,免得你饿了一会跑不动。”说着便腾上马背,脚一蹬马肚子,腾云便开跑起来。

    一人一马在树林中穿梭,杏眼士兵抬头看似乎快到树林的尽头了,再近一点便看见一片城墙,杏眼士兵惊叫一声,连忙勒住了缰绳,腾云极不情愿的停下来,杏眼士兵道:“这是哪里?你的草料在里面不成?”

    马儿嘶了一声算是回答,一边向前走去。杏眼士兵止住马,自己走到树林的边缘探探情况自语道:“这应该就是白城了,我进去了还不被他们生吞了?”正欲拉着腾云往回走,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他沉思半天,唉叹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认识回去的路,身上也没带口粮,不如先进城填饱肚子再作打算。”说完便下马摘下厚重的头盔。

    刹时,一头乌黑的青丝散下,发根处沾着微微的汗珠。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着两片潮红的面颊和一对水汪汪的杏眼,眉如远黛,嘴若桃瓣,玉脂晶莹剔透煞是光彩照人。紧接着有卸下厚重宽大的战袍,露出一身锦缎水色罗裙,裙上金丝线绣成的小碎花在这片阳光中犹如满天的繁星,映照这一张天真烂漫的脸庞。

    腾云见此景,不由得“踢踏、踢踏”欢快的跳了起来。这位杏眼姑娘见马儿如此便笑道:“是不是惊讶我是女子?”马儿低头使劲甩了甩油亮的鬃毛,跟着哼哼两声。

    杏眼姑娘见此道:“难道你早知道我是女子?”腾云又长嘶一声,杏眼姑娘拍拍马背笑道:“果然是匹灵马!”稍稍整理了头发和衣裙,拉住缰绳道:“走,进城填饱肚子再说!”边说便翻身上马,水色锦缎裙在马背上画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裙上的小金花如流星般闪过。

    只听得杏眼姑娘“驾”的一声,腾云又开始跑起来,这次速度虽不快,但它看起来十分得意,像要去炫耀什么似的。

    白城高大的城墙逐渐清晰,杏眼士兵心中莫名的开始砰砰直跳。

    白城城墙高十丈,砌城用的石料颜色尚鲜,很明显城砌好不过数年,城门上方烫印着鲜红大字“白城”,城门顶上坐落着一座大檐阁。城墙上方,插满了白色镶金色边的城旗,每杆旗下便有一名守卫站岗。

    白城的城门大开,现在正值午时,正是城门进出百姓的鼎盛时段,杏眼姑娘策马入城。一位倾城佳人骑着一匹万里良驹自然要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不过这位杏眼姑娘似乎对于人们的关注并未放在心上,而是东张西望看哪里能填饱肚子。

    白城的街道四四方方,街道笔直,横竖交错都是垂直的。衣食住行各色店铺应有尽有,店铺的招牌的风格和摊边小样也跟沙城迥异。这一切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杏眼姑娘都那么新鲜,此时她眼花缭乱,东摸摸西逛逛,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待抓捕的逃犯,而自己还身在敌境之中。

    突然闻到一股扑鼻的饭菜香,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才想起来自己要赶着填饱肚子。杏眼姑娘刚下马正欲招呼小二喂马,谁知小二早已迎过来笑道:“这位姑娘,请问有什么吩咐?”

    杏眼姑娘见这小二问得有意思,便道:“到你这自然是要吃饭的。还有,用你们这最好的草料来喂我的马儿。”

    小二听完陪笑道:“姑娘真会说笑,小店的马料哪配得上腾云吃?”

    “哦?你认识这匹马?”杏眼姑娘惊讶道。

    “呵呵,它可是我们白城主的爱马,我们白城人哪个敢不认识?”

    杏眼姑娘听罢脸色一变,心中大叫不好,这马太扎眼,那黑脸将领回来肯定会知道她骑马进了城,到时候全城搜查可就糟了。想到这再也不敢往下想,当即一个华丽的翻身跨上马,使劲一蹬马肚子,腾云便迅速的飞奔起来,小二莫名其妙的看着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