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赐膳

观雨听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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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赐膳

    南离自问足够稳妥谨慎了,可他忽略了一个人。

    陪同杨展等人送走了吕大器、樊一蘅,嘉定州之行结束,南离辞别杨展,亲自带同护卫,会同杨展所差牵的护送兵马,护着从袁韬、呼九思营中要回来的人口,还有曹勋一行,以及许多采购的物资,拉出几里长的队伍,走陆路经夹江、丹棱、蒲江,行了五日才得返回邛州城。

    回来后曹勋急于返回雅州,南离还是派老相识张应兴带兵护送,并且与曹勋约期,如若张应兴报回的境况安稳,南离将在一个月后赴雅州,邛雅双方敲定进一步练兵储粮的事宜。

    此间若生出什么变化,南离得报便会提兵进雅州,与曹勋呼应。

    毕竟黎州、雅州民情风俗特殊,南离为了将来,早晚是要走一趟的。

    曹勋临行,特意去拜了蜀藩世子,又再次与暂居于此的富顺王子握手言欢。

    南离终于回来,又得曹勋拜望,媅媺高兴的不得了,把南离带回的锦缎、棉花、工匠、裁缝好一通分派舞弄。

    到晚时吩咐赐宴,阖州文武上下欢宴一晚,酒宴还没结束,先行退去的媅媺就令张璞来传召南离:“感念镇帅劳苦,世子行邸赐膳!”

    南离也没在意,酒还没喝完赐什么膳,无非自己久不回来了,媅媺定是有话说,就带着微微的酒意,随着张璞前往行邸。

    到了行邸,引路的换作媅媺的贴身侍女蓝罐儿,直接就把南离带到了刚刚整修过的后园荷塘“揽云悦雪”亭外。

    南离感觉怎么有点子诡异呢?

    因为面对这座小山上新整修的亭子他想起了杨家后园亭子前面对陈氏夫人,这时乍见媅媺在这里,竟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媅媺正背对南离,定定望着荷塘不动,男装的背影在月色下居然现出了几分窈窕。

    南离上前正要如常般施礼问安,媅媺转过身弱弱地问了声:

    “你要走咯?”

    “走?走哪里?”今日高兴,酒不醉人人自醉,南离喝的不太多却已颇有酒意。

    这时蓝罐儿已经退下,避开了耳目,只有南离、媅媺二人相对,在这里南离可不虞有人偷听窥视的,毕竟媅媺的身边人比杨家的规矩要严格许多。

    “你不是要去嘉定?”

    “还去什么嘉定州,我都回来了?是嘉定州,可不是遭了达子三屠的江南嘉定。”

    南离还以为媅媺糊涂了,以为自己要去江南的那个嘉定,媅媺却死咬不放:

    “你不是要去入赘嗦?”

    “入赘?我入什么赘?”南离更糊涂了。

    “那个一条条,你娶了她,不是就要去嘉定杨家咯?”

    南离释然,呵呵一笑解释道:

    “我去杨家干什么,我还用去做赘婿啊?若娶蟾儿,也是娶到邛州来,在这边安家。”

    南离原本还担心媅媺为他与蟾儿的事会缠夹一番,原来只是担心什么入赘乱七八糟的,这么反而放下心来,就为她解释嘉定州之行的细节。

    “有些细事当着大伙儿不曾说,正好说与你听。”

    “此番嘉定州之行,见过吕、樊二公,樊公已将开设世子行台、承袭王爵一事上奏武冈行在,吕公也意在两川全复、圣驾回銮之前,此地当以蜀藩为号召,那个朱荣藩僭越擅权,诸公都有疑虑。”

    媅媺听了却烦躁地一摆手:

    “那些都没得屁用!”

    “怎么没用呢?”

    “你去了嘉定州,跟定了杨展,又娶了她的女儿,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噻?”

    “怎么没你的位置呢?你是蜀世子,将来就是蜀王,建立行台就可以监国,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走咯,不在我身边,谁个不敢?”媅媺的小扇子也不耍了,空着两手抱着两肩别着头。

    “我说了几遍了,我不走不走,不会走,是把蟾儿娶到邛州来安家……”

    不想没说完就被媅媺打断了,还是那句话:“你真的爱那个一条条?

    被她总是这么一条条一条条的南离就有些生气——蟾儿是瘦了些,没你胖乎你也不该老一条条的叫啊:

    “你别老一条条一条条的行吗,怎么说她也大你两岁呢,你该叫声姐姐,以后背着人你们还可以姐妹相处,蟾儿很懂事的。”

    “姐妹儿,呵呵——,我缺姐妹儿吗?我缺的是男……”说话间媅媺又显得楚楚可怜的神态,轻轻移动脚步,柔柔弱弱不禁风地倾斜身子往南离身前蹭过来。

    南离却退了一大步,一下就拉开了与媅媺本已贴近的距离,一只手臂手肘向外往身前一横口中还在解释着:

    “再说了,与周边结好,我这不也是为了邛州百姓,还有我们日后的大业……”

    媅媺只好收住脚步,气得眯起双眼盯视南离质问:

    “大业大业,为了大业你就与那个争天王拉拉扯扯,我看你是心中只有一条条,忘了元大伯还有宝和寨乡亲的仇恨!”

    这么一说南离就更不高兴了:

    “你怎么什么都打听?仇恨刻在心中,不能挂在脸上,矛盾有对立也有调和,得顺应时势……”

    “顺应时势?哦,我懂廖!”

    然后朱媅媺就翻脸了,一双才还眯着的杏眼陡然瞪个溜圆,一手叉腰一手用圆乎乎玉葱般食指戳戳戳地诘问:

    “赵狗子!你就是看着杨家的势力大,挤出一副倾慕结纳的样子,我问你,不是杨家势大你真个喜爱那个一条条?”

    酒之一物尚且可壮怂人胆,何况南离如今也是一方豪杰,当即倔劲儿也上来了:

    “人生而自由!”

    “爱情者,即为青年男女所追求的自由也!”

    “谁不想花前月下,谁不爱卿卿我我,一次偶然,一季遇见,一瞥回眸,一生挂念。”

    “我,也渴望自由!”

    “当鸟儿在天空飞翔,当鱼儿潜入水底,欢快的遨游。我会陷入沉思中:为什么我不能似小鸟般欢快歌唱?为什么我不能因相遇而快乐的遨游?为什么我要背起书包,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为什么我要坐在课桌前,做那些高似小山般的作业?”

    “不,我也要和他们一样,我也要自由!”

    “爱一个人,就给他自由。爱一个人,就给他飞翔的空间。”

    “我们爱的是天空中的翱翔的雄鹰,草原上奔驰的骏马,江河湖海里悠然的鱼儿,而不是笼中鸟,囊中虫。”

    “很多人只知道紧拥,而不知放飞,那会让心爱的人陷入困境。”

    “没有自由的秩序和没有秩序的自由,同样具有破坏性,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拼不出一段完整的爱情。”

    不要问南离说的是什么,也不用去理解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因为他常常帮战友写情书,背了一整本《甜蜜爱情箴言一千句》。

    平日南离技能发动,能把听众听个五体投地,激发个热血沸腾,今日对上媅媺可不好使了。

    一时间把个媅媺听得云山雾罩,瞪大了圆圆的杏眸美目,长大了小嘴,呆呵呵不明所以。到最后南离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甩下来一句:

    “婚姻自由,男女自主,这一桩上,你不能管我的闲事!”

    然后看她发蒙呢,趁机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把媅媺一个人儿扔在了荷塘边。

    这一下子甩袖就走更把媅媺气得七窍生烟,回过神来指着南离的背影跳脚大骂:

    “赵狗子我日你先人!闲事,还闲事!锤子!”

    骂毕了还不解气,气得她在荷塘边来回乱转,几次险些滑倒,还在没完没了地咒着:

    “你你你你等着……你你你等着……”

    毕竟她平日再怎么胡搅蛮缠,南离顶多皱皱眉瞪她一眼,上一回呵斥她还是她刚换了男装的时候,如今好么,新人胜旧人了,就开始大呼小叫,欺我朱媅媺是一盏省油的灯吗?

    她开始歇斯底里费劲地搬起一块石头,“噗通”扔进池塘,挥舞俩小拳头哭叫:

    “赵狗子,我岂能容你!?”

    南离不理媅媺在后哭闹,这边出了后园,在门口正遇上侍女蓝罐儿,蓝罐儿一路小跑,紧着跟上南离的脚步,口中还在劝说:

    “镇帅,别怪世子与您争吵。”

    南离脚步不停,口中也道:

    “我怎么会与她在意。”

    “您是世子的唯一依托,若离了您,再没别的依靠,她的心自然难安。您晓得,她已经经历过一回家破人亡了,您也晓得,这世道里,女人没了依靠都会是什么下场,只怕连匹好马都不如。”

    “没事的,我又不走。你们啊,真是想多了……”

    蓝罐儿脚步紧捯口中不停:

    “可您想没想过,若真有一位自称朱枰樻的男人来,您怎么办?您这些男人们都好蒙混过去,一个被人蒙蔽做理由就能一推六二五,可到了面对宗人府锦衣卫时郡主咋子办?”

    南离闻言顿住脚步转身,看着蓝罐儿一笑:

    “放心吧,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护着她,会当亲妹子一般的。”

    蓝罐儿愕了一愕,终于叉手腰间、万福谢道:“有您这话,婢子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