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封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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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封授

    连日喜鹊喳喳叫,只因四方宾客到;

    前脚来了西川信,后脚来了东川报。

    世子喜闻分封计,腐儒欣然捧臭脚;

    勋镇自顾彷徨时,不知将军有妙着。

    不仅朱荣藩派了人来,那日与容藩使者脚前脚后到来的,还有此时仍在锅底堰乡下的丹棱县令,号称川北才子的费密费燕峰。

    费密此来不仅仅是来商议互相接壤的丹棱、蒲江两县夏收夏种之后的农政通商事务,一同带来的还有杨展的书信。

    书信具言,朱荣藩在川东正式称制监国,改天字城为天子城,设立天下兵马大元帅行台,开府视事,专派使节来在嘉定州,封授杨展为锦江侯。

    杨展来信主要问的是南离对于此事的态度。

    朱荣藩其人按知宗人府事的蹇安泰说法,当为楚藩支系,但绝非世子,更非嫡支,本无承袭楚藩的资格,后来却不知为何于永历元年入川。

    其入川之时,正当永历元年六月夏时,恰遇曾英败殁后,李占春、于大海兵败而东逃夔州,正是无依无靠、朝廷音信不通之时,朱荣藩遂说服李、于二将回兵,于忠州水战大败清涪州总兵卢光祖,在川东占住了脚。

    随后将李占春、于大海所部整合,又联络三谭以及摇黄的呼九思、景可勤,会合了自川南发兵复渝的王祥等,共图重庆。

    当时正值秋议后吕大器前往川东,议恢复重庆之策,见众将齐心,乐观其成,朱荣藩登高一呼,四方响应,果然九月一举而复重庆。

    后才有传报赵荣贵攻克保宁而全川尽复之举。

    朱荣藩一胜忠州、二复重庆,使川东尽复,可谓有功不下于督抚,观其统兵御将之术,得川东诸将齐心,亦可谓有能。

    奈何其心术不正又压不住过早暴露的野心勃勃。

    朱荣藩在川东两番得胜之余,入川即称楚世子监国的名号行事,虽说起到了号召镇臣的作用,同时也就引起了与行在还有联络的文臣之关注,有心的就觉他是在招摇撞骗。

    在南离看来,朱荣藩并非全无是处,能够将川东诸镇统御麾下、并力一向,就是最大的功劳,只是行事太过操切,也太过自大,再视两川督抚为无物,也犯了那些文臣的大忌。

    有功、有能,然而无德、无节,又看错了时机,过早地暴露野心,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早就传言其以楚藩世子而行监国事之时,便引起了吕大器、樊一蘅、李乾德、钱邦芑等一干督抚按诸文臣的不满。

    与之相对应的,媅媺到了邛州,在自己的小窝里叫嚷几声我要监国也就罢了,出了行邸还有南离在,就没人认真理会她。

    再以南离这边来说,当下只可称得偏狭一州、兵微将寡,但邛州文武奉的也只是蜀藩世子之名号,用的是不得任命的朝廷官职,连委任县官南离都是先委县令而不任知县。

    对外更是极力结好杨展、曹勋,于督抚按臣之间的来往也甚是恭敬严谨,连行文都要中规中矩,这么做的一切就是觉得这时于己、于媅媺根本就不具备称王称霸的条件基础。

    何况媅媺的所谓封授,也只及于浑人慕老三、懦人直娃子之流,也就他们当回事,连师爷蓝慕云都不拿媅媺乱封的官职为意。

    因此媅媺时而抽风但也知趣,知州程羡良这样有朝廷实职的她就不跟人家扯淡。

    然而,一旦这些士子科道出身的州县官吏与南离在军政事务上有了龃龉,就会唧唧咕咕,凑聚于媅媺身边,才与南离隐然有分庭抗礼之势。

    南离对此也不以为忤,只觉具体事务有不同意见之争,其实是个好事,大家协商出来的结果能照顾到各方,才不至于过左,所有的事都独断专行,并非什么好事。

    这么一来,两相比较之下,以南离自身所见就觉朱荣藩行事很是不妥,何况是在自古以来最爱内斗的两川之地。

    可这时,朱媅媺似乎被祖先的王霸遗传给感染了,竟然拿朱荣藩的使者之言当了一回事,南离不能不将之当头棒喝。

    “咋子咋子双雄?啷个移祸江东啥子意思?”媅媺被说个茫茫然,只好敲着小扇唤南离:

    “小赵赵,蹇佬儿是要我寻你商议,这不是商量着吗?我只是担心,你说不监国、不建行台,早晚行在不是要来拿我,那时我是主犯,你们都是胁从,我砍头你们陪绑!”

    “他那边弄事,我们咋子不能参与?你说朱荣藩成了事,就算不分江山,我混个藩封也不为过吧?我觉着,哼哼,总比被宗人府拿去问罪强噻。”

    “搏一搏,小驴子也许就换了大马,总比等死强嗦。”

    张璞跟着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蹇安泰咧下嘴,还不吱声。

    南离反问媅媺:

    “你觉着楚藩这么弄就能成事?你觉着两川的督抚、勋镇得了行在消息,还能令他成事?”

    “如今有兵有粮的谁不想没得天朝管,没兵没粮的谁不想抓兵抓粮?楚藩没了朝廷庆云光环加成,又无恩德威信,光杆就想自立,如大厦立于流沙,川东勋镇正愁没得自己当家的机会,这时谁还会拿他当回事?不会乘机脱其辖制而自立?”

    掰开了揉碎了说过这番话,南离再看着媅媺迷茫而懵懂的样子只能摇摇头苦笑。

    你说这个朱媅媺,若说她是个女流不懂政治吧,她还知道拨弄权势,还要玩合纵连横,你若说她懂政治吧,分明又不会看风色瞎胡来。

    关键是自己已经在想办法筹画了,她还净跟着添乱。

    再不能听之任之胡搅蛮缠,这是个绝对严肃的事,万不可令媅媺与朱荣藩生出任何纠扯,南离决心已定,当即满面肃杀地令道:

    “这个事情,不管朱荣藩如何舞弄,你们这里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万万不可跟着掺和,就是属下人员间往来,也不可以!”

    “那个潘科,押着,不要放回,也不必杀,只当没有这个人就是了。”

    “这是我的命令!晓得咯吗?”

    “晓得晓得。”蹇安泰赶忙应声,张璞一看也跟着连连点头答应,只有媅媺撇撇嘴,却没再说话。

    “广西行在的事,我自有安排,蹇佬儿,待我谋画毕了,只怕还要劳烦你老。”

    “镇帅有命,尽管差遣。”蹇安泰到这时才终于说了一句话。

    见南离动了真怒,媅媺可就不敢胡说了,只好又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受气包样子留南离吃饭,南离用饭时也不说话,她们主仆就噤不言声,俩太监最后干脆就借引子溜了,剩蓝罐儿、红盏儿在媅媺身边伺候着。

    饭毕南离临行拜别时媅媺还是派蓝罐儿提灯相送,最后出了门时这灵秀丫头还是小心地提醒南离:

    “镇帅,您也莫要生气,其实主子的心思您知,还是因了您婚事变幻之后,总是怕您抛下她不顾。”

    南离一声叹息:

    “嘿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军国大事,岂能任性胡来的?这身为女子啊,头发长……”转念不对,如今男的头发也长,只好道:

    “真是的……两件事公是公私是私,公私该当分明,就不能分开来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