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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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 北兵

    万天明下去后,南离又将从糜子山回来的梁玉涛,以及掌汉州军务的刘斓儿一起传了来。

    这新搭的帐篷,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几个人把衣服裹紧些,对付着说话。

    “我们踏勘了山上的痕迹,有条小路有许多上山滴脚印,却没有下山滴痕迹。”刘斓儿向南离回禀。

    这时对着南离梁玉涛可不敢隐瞒了,跟着禀报道:

    “糜子山上山实有两条路,除了有岗哨把守滴山路,还有兄弟们砍柴踩出来滴一条小路。”

    “都怪我,走时走的急,没有向蒋把总交代,敌人只怕就是从小路摸上来滴。”晓得出事后,梁玉涛连日来很惭愧

    “不过这么大的雪,那山路也是难行。”刘斓儿却觉奇怪。

    “未必未必,这么可难说,你们几个不知,若是关外八旗兵,他们怕是更惯于这种大风雪天。”这时毡帘子被掀开,一阵风入,张翦跟着吴元龙进来帐篷,听得正说到这里,就跟着胡乱接了一句。

    “对头,关外的兵才不怕风雪,他们都是光着膀子在雪地里打仗的。”

    “你见过?”张翦毫不领情,反问吴元龙。

    “见过!老子啥子没见过。”吴元龙毫不示弱。

    闻得此言,南离心中一动,喜爱这种风雪天夜袭的,只怕都是原本明军北兵出身的,或者真的关外八旗?马化豹所部本是淮兵,到了四川,又补充的也是当地旧明军与流贼降卒,只怕没这个本事。

    “韩羽去了几日了?”南离问得意洋洋坐到南离身侧的吴元龙,自从看张翦吃了瘪他就恨不得冬日里找个西瓜来啃的样子。

    “走了八日了,按行程算,这两日就该回了。”吴元龙刚坐下,被南离问到赶紧欠身抱拳回复。

    “张翦,安营的同时,要想法子刺探一下,对面的清兵是不是换人了,怎么突然就积极起来。”南离又令张翦。

    张翦少见地沉思一番,突地一激灵回道:

    “那城头的旗号倒是没变,不过您别说,我也这个感觉,马化豹在这半年了,哪里有过这般的精神头儿。”

    五日后,木城堪堪搭起半成品,好在有的士卒已经可以有个遮风所在,这天倒晴了,化的漫地泥泞。

    南离亲率标兵驻扎,明军再次骑脸筑垒,也是出乎清军意料。

    清兵虽不曾再次大规模出击,可是双方夜间摸哨、捉生的冲突少不了。

    只是如今双方都很警觉,互相很难得手,也正因了此,清兵当面将领已经察觉明军增加兵力,并且守卫严密,才未再次出击,也为邛州明军在此再次顶风雪筑垒留出了一个几日的窗口期。

    清兵缩着不出城,张翦也没办法,这南离交代他捉生的任务就没法完成。

    几日下来不得要领,南离叹一声韩羽在就好了,张翦受了刺激,回去与将校们发火,刘斓儿就帮他出了个主意,当面捉不到,难道中江往潼川他也不通声息,不运粮草?

    这一下大伙儿来劲了,万天明请命,带上二十几名精悍的同袍兄弟,有路没路也翻山绕过了中江县城,在往潼川的路上餐风饮露埋伏了两日,终于捉回一名送信的塘马,山中路途难行,马都没敢要,只牵着人绕了一日半夜的路才赶回来。

    结果把俘虏一审下来,张翦就炸了:

    “什么——?马宁又回来了?!”

    “是哪个马宁?还是那个?”南离不急着确定,毕竟马宁是个常见的名字。

    “我家老爷即是原大明凤翔参将,现汉中府左路总兵马老爷。”

    “那没错了!”

    不是南离不敢确认,实在前后表现差别太大,俘虏这么说才能确认,真是当初张翦、吴元龙的手下败将马宁又回来了!

    南离自己有个了解当下这个历史时代大潮方法,除了时常与辖下文武谈论时局,就是想办法了解自己当面的对手、曾经的对手、未来可能的对手。

    奈何这个时代的信息是如此闭塞,到了自己这里的消息已经不知转了几手,真假且不说,就是真的也早就走了形。

    杨展的水遁术、蟾儿的观气术、曹勋的龙尾垂挂皇天佑、世子临邛瑞鹤齐集、隆武皇帝在山中出了家、张献忠心扁不长肝等等。

    以他的见识,自然能够分辨这些,当然他也会去借势利用这种信息差,比如差遣昌虎、章炬在嘉定说书,借用黑颈鹤迁徙附会媅媺到了邛州就是世子临邛有百鸟朝凤、神将天佑。

    但麻烦的就是于自己这里对于每个要了解的目标信息都要去伪存真,这就会耗费许多精力来分析研判。

    好在自从章炬主持锦衣卫西司内务后,这件事情方便了许多,对于敌方达清不论是李国英还是他辖下六路总兵,我方大明川南川北川东文武诸镇,以及在川蜀进出过的各路人马,大致已经尽量知其来龙去脉。

    马宁是曾经入川的陕兵降将,因为交过手,也对其进行过了解,但是自从其被调离,就再不曾关注过,这时俘虏的供述自然就与之前的了解对上了——就是当初那个逃离成都后被吴元龙张翦一起追得燕不下蛋的凤翔副将马宁。

    当初这位是被从清廷三边总督孟乔芳辖下拨给四川巡抚李国英,后来撤回保宁后就被调走了,一年多没这家伙的消息,还都以为他因兵败失地被清廷法办了呢。

    “这家伙回来,居然变了个样子,打仗积极许多?”张翦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你跟了马总兵多久?”南离端坐帅案,纹丝不动,耐心而和蔼地继续问这俘虏的话。

    “从三边时节就跟着了。”这名塘马裸着老鼠尾巴的头,老老实实地跪坐地下回话。

    “从四川回去一年,在陕西你们都干什么了?”

    “延长王甘州起兵,孟总督遣马爷剿杀,解巩昌之围,又接连攻陷临洮、河州、洮州各城。”这些都是其本部知晓的,并非机密,但是不去了解就无法知其来由。

    “孟总督就是孟乔芳?”

    “正是。”

    “这个孟乔芳不简单。”对这个名字南离做过一些功课。

    俘虏却不明所以,不知该附和还是义愤填膺一番,最后很乖觉地闭嘴不言,眼见当面这位英武的大帅却自管咂嘴琢磨了一下,却又依旧只问道:

    “既然你家马爷如此善战,该当是孟总督的爱将,为何又被遣回四川?”

    “西北回兵被平灭后,定远侯赵爷打文县、攻阶州,两番逼迫汉中,孟总督只恐陕南有失,据说是应了西安李都统的请,遣派马爷向保宁援剿,以解汉中困境。”

    南离这才点点头,看看张翦,张翦也点点头,确实,这么一说来就顺理成章了,看似北兵,其实还是那些耐战耐寒的老秦兵回来了。

    “老爷,小的禀的都是实情,莫杀小的。”这俘虏最终主动开口问的还是自家的身家性命。

    “我们不杀俘虏,打过仗就放汝回去。”南离这一句话就令之顾虑消了大半。

    张翦却斥道:“汝回去了须得仔细,再对阵时,早扔刀枪,否则就没此番这等好事了。”

    “小的晓得,千恩万谢。”

    接下来营城筑垒的日子里,从邛州来的补充兵马、粮秣、火药、铳炮铁子流水价向前调拨,中江城头清兵日夜不安,夜里旗鼓灯火无精打采,却不见增援,眼见得攻城时机成熟起来,恰好这时韩羽赶了回来,也带来了南离苦盼的北路明军消息。

    因崇义营前番遭了损失,尽管上上下下复仇心切,但还是被南离稳住了,川北攻城,中江首战,不容有失,何况在遭了损失的前提下,必得准备完全方可发动。

    后续的日子里,各哨各队在南离的亲督下,安定军心,鼓舞士气,把被袭的消沉气氛一扫而空,全营上下摩拳擦掌,只待奋勇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