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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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道路

    正说着话,赵荣贵的亲丁参将陈甲来禀:

    “启禀大帅,有信使求见?”

    “哪里的信使?”

    “说是平西王的信使?”

    “吴三桂?草它妈的不见。”赵荣贵大怒,挥手就要赶人。

    “哎,等等,来下书的是什么人?”南离把陈甲叫住了。

    “一名江油乡绅,带了几名达子护卫。”

    “他特娘滴派人能来做啥,无非又是劝降。”赵荣贵怒气不息。

    “二叔,得见见。否则好似咱怕了他不敢朝面一般,连个使者都不见,难道你我的气度还不如一介汉奸?”看赵荣贵一听吴三桂脾气就上来,南离只好又劝。

    “好,那就见见。”

    如今的赵荣贵,也只有南离说了话才一劝就听。

    来使是一名三十多岁的江油乡绅,入堂后脱帽行胡礼,南离看着他露出秃头鼠尾,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能按捺住情绪,同时也向赵荣贵压压手,示意别生气,只听那乡绅禀道。

    “平西王爷差某来,意欲与定远侯见上一见,有些事情,还请定远侯通融。”

    “见一见?哪里见?”赵荣贵眯着眼摸了一把胡子。

    “王爷到了剑州青林口,就请侯爷一晤,若侯爷不愿出城,王爷就来城外一见也可。”。

    “呵呵,你说到哪儿就到哪儿,当本爵是唱堂会的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赵荣贵神情阴恻恻地,手已经扶住了腰间的“扶明”刀柄。

    这个乡绅偷眼觑看赵荣贵不是好脸色,也是见机快,“扑通”就跪下了:

    “小的不敢,实在王爷有书子在此,要说的事都在书中,若是侯爷不愿与会,便请相商书中之事。”

    赵荣贵看这个家伙一下子跪下了,抖得筛糠一般,就也不为己甚,松了刀柄,令陈甲将书信呈上来,“刺啦”一把撕开,草草看了几眼,哼地冷笑一声,回手将信笺递给南离。

    南离接过粗看一遍,先向赵荣贵摆摆手,示意先不急,又将信笺细细看过一遍,向赵荣贵一摆头示意:

    “先让他下去吧。”

    赵荣贵会意:“陈甲,带他去歇着,你,先下去吧,等本爵回复。老实呆着,若胡乱举动,生出异心,当心本爵的刀子。”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他怎能不知,赵荣贵在川北杀戮豪强都是出了名的。

    “陈参戎,酒食款待,不可难为。”南离跟着嘱咐了一句。

    “末将领命。”陈甲应命,向赵荣贵与南离施过一礼下去。

    “这个事你怎么看?”赵荣贵问南离。

    南离稍稍沉吟便道:

    “陈福可以还他,该问的都问了,留也无用。赵良栋的尸首也可以还,各为其主的事。”

    “至于李国翰,人家不知去向,咱也没办法——其实他真正要的,是这个。”

    赵荣贵搓着自己下巴上花白的钢髯,也在琢磨:

    “李国翰应该死不了,咱们急着回龙安,不曾往摩天岭追,这小子号称老奴最爱的虾,都是打山里出来的,应该不会冻一冻饿一饿就死球了吧。”

    “小侄也觉不会,但这种事真的难说。”南离有种直觉,从李国翰在战场上的表现看,虽然被自己烧个措手不及,但此人绝对不蠢,转念说道:

    “不过他吴三桂要来,咱正好在这里迎他。也不必去青川所,就在……二叔,您选个险要的所在,约定时日,却预先伏下兵马,看他敢不敢来。”

    “好!这事我爱办!”赵荣贵闻言大喜,一拍太师椅的扶手。

    两垭山,出了三界沟南口二十里就到,此地山岭分峙,两垭路各通青川、广昭,随着两侧山峰上一阵乒乒乓乓的火铳声响起,旗帜起伏,号角声声,喊杀阵阵入耳,垭口外山坡上南离与赵荣贵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伏兵被发现,埋伏之计已经被破了。

    昨日赵荣贵与南离带兵早早到了两垭山,看好地势就安排下两路伏兵,意图次日吴三桂到了,就此突袭抓一把。

    这两面一面是赵荣贵的部将杨飞熊所带一部亲丁,另一面是赵茂丰带的邛州镇标甲司亲卫步兵,这时两面都响起了各自不同的关外鸟铳和邛州蜀铳的爆响,双方也开始白兵接战,不管输赢,起码敌人已经有备,部署了搜伏打伏的先行兵力。

    “鸣金吧!”赵荣贵叹口气:“可惜了这个机会。”

    南离却并不意外,吴三桂若中伏,就不是惯战宿将的本色了。

    除了已经掌控的制高点,在伏击地域这里再硬撑着拼命已经没有意义,本来南离与赵荣贵在龙安手头的兵力已经不多,此刻还得防着吴三桂放手攻城。

    于是这日双方隔着垭口各自扎营,一夜里各自警觉,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却也因此各自相安无事。

    夜里南离在想着若是自己的四营兵马全部在此会如何:山险隘路,施展不开,要不吴三桂也不会老老实实在对面扎营等着。

    而对面大营里,吴三桂也在大骂:这特娘滴赵老虎怎么学的这么坏了?我就习惯性的派人搜伏,他特娘滴还真埋伏。

    这么互相防备着、咒骂着过了一夜,次日一早,到了约定的日期,信炮响过三声,鼓声隆隆,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长空雁叫……

    “可惜大雁还没回来,”南离披挂整齐,等候赵荣贵一起出营,这时信目向空中极目远眺,不由得感慨一番:“黑颈鹤也没回去呢……”

    片刻赵荣贵策马而出,南离哑然失笑:

    男人的面子全在此刻!

    头上金长枪宝顶金装镔铁凤翅盔擦得锃亮,内里衬上了灰鼠毛皮。

    一身全装镔铁鱼鳞罩甲,翻着内衬战袍的貂皮,精钢的臂手擦拭得精光闪烁,青铜虎头踢庭兽,被打去了所有的铜锈,战甲外面还罩上了半臂蓝蟒,蓝蟒外腰间抱肚狮蛮带,脚下板扎罩面虎头靴。

    座下青鬃烈马挂起全套的銮铃,颠起小碎步,“哗啷啷”分外好听,精心修剪的马鬃,被扎做一揪一揪的,还用红缨打了结。

    新苫的马鞍桥,擦洗得锃亮的青铜虎头镫。

    新编的红缨马鞭,一甩起来“啪啪”脆响。

    南离看着不由得苦笑,昨日只不过叮嘱赵荣贵莫被吴三桂看出疲惫之相,谁知这位大叔竟这般收拾一番,早知这样,自己也该把铠甲的血啊锈的拾掇拾掇,再换件新战袍,不过想想也该如此,谁让今日主角就是咱这二叔呢。

    披挂得精神抖擞的川北陕南数第一的老帅哥赵荣贵将马鞭随手向空中一抛,打个旋抖个花再接住,鞭梢往前一指,冲南离吼一声:

    “大侄子,走着!”

    作者的话:赵荣贵手下战殁诸将,很多在史书上都没留下名字,只有个姓氏加一个甲字代替,作者干脆就给来个六丁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