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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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1章 联想

    慕天蚕一个光棍儿,很敬业的,只要不出差不下乡,每日都是睡在衙门。

    也因为没老婆,他又是个精力过剩的人,每日里除了回自己的衙门口公廨睡觉,就是游走大仓、州县衙门,街市、乡村,遇见啥干啥,是真的“干”!

    敢不服的更干,谁让咱是青天呢。

    有了他,邛州军粮的筹集、转运,上上下下不敢丝毫懈怠,因为都不知他啥时候会暴起弄人,而且他这所谓的巡按没有丝毫的规律,也不依任何的规矩。

    你想蒙蔽应付都找不到下手抓空子的地方。

    仓廒储运他要查看,向富户追比他也去看热闹,老百姓告状他也接着,其实这么一来,真心的弄得天性文弱、安静的欧阳直,真的省了许多被下属中的仓老鼠所蒙混的心。

    这日他才从大邑县下乡回来,有行邸銮仪卫的一名锦衣力士总旗等着他,一见他收了仪仗入衙,便赶紧着上前来拜见:

    “三爷,小的等您一日了。”

    “金水?你娃儿等我作甚?”

    这小军官年纪不大,也是宝和寨出身的,小名水娃,与柴火儿年纪仿佛,过去都是跟着慕天蚕打混的。

    “三爷,世子传话儿,请您按这个文字,做个九叠的印稿子,拟好模子送行邸去,若合了世子的意就由您铸宝。”

    “好撒!”慕天蚕顺手接过小兄弟总旗送上的稿子,先没在意,可一看这文字,他愣了:

    “这么大事怎么没我的戏呢?唱到哪出了?”

    便停了脚步问小兄弟:

    “啥子宝,世子有言吗?”

    “王宝。”

    “铸王宝?这事怎么今日提起来了?不对啊,这等的大事,不是世子召见,也该蹇佬儿来传,张璞那龟儿都不成,咋子你来跑腿?”

    因为送来要他拟印稿的是两行字:蜀王之宝,奉天承运监国之宝。

    慕天蚕抹着自己的野猫胡子,觉得有大事发生,便先应付这兄弟:

    “也罢,你先去,我这里拟好了亲送世子处验看。”

    才说完,又有差役兵丁来报:

    “启禀老爷,张公公拿了世子爷的手令,前来提人。”

    “他来,来滴好哦。兄弟伙抄家伙,走起!”

    慕天蚕这里舞舞扎扎指挥运气呢,张璞小跑进来一躬到地,谦卑地禀告:

    “三爷,世子差咱家来提人。”

    慕三爷光棍一生,也知伸手不打笑脸人,随口问道:

    “提啷个?”

    “要犯潘科。关僧正司的那个。”

    “哦,是啷个半癫子?世子咋子说?”一听他要提潘科,慕天蚕使劲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不是张璞提到僧正司,只怕他压根想不起潘科是谁。

    那不是自己用了半年的练拳沙包吗?

    破鞋掌嘴、五谷轮回,这些小手艺都是从他龟儿身上练出来的。

    后来被蹇安泰拿来两袋子白薯,换去了小厂子里看押,再后来总督樊公来过,这伙计又被镇帅提回到西司,好生修理一番。

    不过之后镇帅叮嘱,好生关押,不必为难,才这么一直扔在那儿,与朱枰枻做了邻居。

    “有手谕,您看。”张璞恭恭敬敬递上媅媺亲书的手谕。

    慕天蚕接过来只扫一眼便一摆手:

    “不必看,四喜,与小张公公提人。”

    这回张璞一来,还很谦恭,他本来还想纠集人手先打一顿再说,这么一来就被打断施法西地了,不过他还是盯着问一句。

    “提出去啥时回?”

    “这个,小的也不知,还要世子决断。”

    “去吧去吧。”

    慕天蚕随意地摆摆手,有兵丁引着张璞带人去提人,钱四喜看着这群番子打扮的少年背影,向慕天蚕提醒道:

    “老爷,厂里的番子提人,从来不见的光景啊。”

    “潘科那个龟儿?咋子又被提出来咯?”慕天蚕也在咀嚼这事,不过稍稍思想便已释然:

    “在这儿还得养着他,这么也好,要不月月还得为他请份钱粮。”

    “正是。不过前日您令盯的那个姓程的可忙滴很,只怕不是与这有关的?”

    “他都忙些啥子?”被钱四喜一提,慕天蚕才想起来,他这人啥事吩咐完就忘,不是钱四喜提醒,程源被盯得再紧,哪怕都到走了,也没人再理会。

    “姓程的一直在知州程老爷衙署迎宾馆,每日里要么白日馆舍见客,要么夜里出去拜访。”

    “禁夜了他访啥子访?”慕天蚕一听就怒了,纠实城兵禁夜可是他慕青天的巡按职责所在。

    “有程老爷的腰牌。”

    “麻麻滴禁禁禁,哪娃儿都能走夜,这还禁个屁的夜。”

    “有齐贤坊的那几户盐商,成都逃难迁来落户的那几位绅矜,还有白日里进城来拜的都是乡下有盐井、矿山产业的大户。”

    “他这几日里,招呼这许多人,要做啥子?想造反?”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手里没兵,卅年都不得成。”钱四喜别看官职不高,在教导司里很学了些道理。

    “这些家伙,都是些妄人!不成器的东西。”

    “老爷,要我说,这里面可有不少被您伺候过的。”

    “对哉!”慕天蚕一振袖子,陡然精神起来。

    “今早他们去了世子行邸,不会是去告您的御状撒?”

    “有道理,行邸那边有人盯着么?”

    “小的都派了人,怕被小张公公的人察觉,都隔在远处呢。不过才有兄弟回来报,他们这两日呜呜泱泱的往行邸去,一去半日,世子又提潘科,只怕这里有关系哦。”

    慕天蚕这功夫也想起前边那副稿子来,拿起来再端详一番:

    “哎呀——世子莫不是要……大婚咯!”

    “要不,不是说亲,咋子要请他老汉儿滴金宝!?”

    为啥他慕三爷能想到这里去,因为他没媳妇儿。

    宝和寨出来的一伙子里,赵茂丰人是有家室的,元灏、元俭早就成亲,张翦有了,连韩羽那黑娃子房里都住了一个黑丫头,席地阙常年在外,人家带回来蛮女了,因此也不急。

    就他慕三爷,眼看三十了,强抢他怕被举发,不好面对镇帅诘问,说媒又高不成低不就,他就挺着急想要个媳妇儿的。

    不要别的,会洗衣做饭就行,不要像老四带回来两个蛮女,要他挑一个,可慕老爷一问,一个个回锅肉不会炒,衣裳不会补,要来干屁,除了席地阙留下的,送他那个被打发给了金水娃他哥,人家如今在锅底坝和和美美过日子呢。

    于是慕老爷只能每日苦熬着,日思着、夜想着,就要个缝衣做饭的,也挺难。

    然后没夜没日的这么想着,世子行邸一旦异动,他先联想到媳妇儿的事去了。

    毕竟世子爷年纪轻轻不是也在苦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