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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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章 清醒

    杨展恢复了上川南霸主的宿将之态,这一日里都在调兵遣将,各路守汛总兵陆陆续续发兵而来,杨展遣将、会商,这么一忙起来,也就浑忘却了心中的创伤。

    南离看得杨展已经一如常态,便不再寸步不离,而是一面就此开设自己的中军大帐,一面与赵荣贵、杨璟新商议犍为北面陆路石马关的预先部署。

    犍为城的动向每日都有人盯着,城中袁武兵马也不出城打仗,只是谨守城关,加固城墙,搭设战棚,堆砖瓦、摆箭矢,弄出一副死守的架势。

    南离知道,别看武大定摆出这么一副等着挨打的架势,实际上能征惯战的他绝不会这么老实的。

    果然,这日夜里一股小部队出城袭营,被翔凤桥渡口前哨营寨守将总兵李虹龙谨守营寨,率兵将之反了回去。

    第二日南离陪着杨展听了昨夜西营的军情细报,赵荣贵也在,都看得出这就是试探性的袭扰,下一步九成就是等待守备松懈之时再行突袭。

    但杨展记住了南离的话,只是传令李虹龙谨守之余,不得主动攻城以为报复。

    南离看过城周地势,却劝杨展干脆放弃江北翔凤桥营地,退回岷江南岸,隔江对峙,沿江使改装的乌蓬战船看住了犍为的进出即可。

    杨展盘算一番之后,还是听进了南离的建议。

    既然不必即刻攻城,这时退下来其实对防备犍为袭营还是有利的。

    毕竟在岷江上自己这边占优势,经过改装带火器的船只甚多,袁韬、武大定可没做过这方面的准备,不论船只、火器都是不如杨展辖下的各路总兵。

    若真的再要攻城时,先用火器射打,同时以上游北岸演武场方向夹击,重新进占北岸翔凤桥码头,不是什么难事。

    但南离还是不放心,又掰开了揉碎了宽杨展的心。

    “只要岳丈您,先忍住一口气,有二叔在此帮衬,打武大定,不成问题。只须答应小婿两件事。”

    从犍为出来,杨展的状态恢复清醒如常之后,只要南离再叫侯爷,杨展就一瞪眼要急眼发火的架势。

    这个女婿眼看是躲都躲不掉的了,就剩了一桩婚礼的程序,于是南离也就只好顺水推舟,把称呼彻底改了过来。

    不过也好,这么一叫杨展岳丈大人,南离再说什么,杨展真就听得耳顺:

    “尽管说来。”

    “一则,您一定要忍住十天半月的,哪怕时日久了,几个月也要忍忍,万万不可受武大定的挑拨而出战。”

    “石马关我就不去了,就在这边陪着您。”

    南离没有明说,其实他不怕别的,也不担心信任自己的赵荣贵与执着的璟新,如今担心的只是杨展暂时压抑的怒火,还有后面赶来诸镇的因前面不及增援而当下的急于表明心迹而求战。

    犍为城,已经真的没必要再攻打了。

    “二则,袁韬的一切讯问、看管……甚至饮食照料都由小婿来掌握,您与二叔两位,连同璟新,都不必出面。”

    赵荣贵点头赞成:

    “得了,这我知道,你怕他一朝面再忍不住一刀砍了袁韬。”

    “正是,就是后来的各镇总兵,岳丈您也得严令约束,也万不可令之针对袁韬凌辱泄愤。”

    杨展听了则皱眉摇头,叹一声:

    “都这地步了,没必要。”

    南离这才算放心,因为当下不要别的,就要一个杨展的清醒,只要杨展清醒,一切就都好办。

    连续几日下来,在竹根滩一带扎下陆地大营后,又立起水寨码头,一时往来船只络绎不绝。

    华阳侯杨展所辖驻汛各地的各路总兵,依照杨展的帅令,各发精锐兵马,齐集犍为。

    有土司总兵那泰、苏宝,大旗总兵,援剿总兵,紫荆关总兵,只有遂宁总兵赵友鄢不动。

    沿江船只甚多,多是步卒,马匹也有,终归不多。

    嘉定各部把钱粮都花在了人头费上,部队吹气一般,都拿步卒充人头壮声势,部队臃肿而庞大

    因为赵荣贵一时也回不去,成都各营群龙无首,南离生怕媅媺这时候再闹出事来,于是在竹根滩开设行营的同时,并未再行大张旗鼓向这边调遣兵将

    如今的南离对媅媺,真是头疼的很了,才从犍为逃出生天,就要担心她在成都作祸。

    因此才郑重嘱咐掌府城守备宿卫的刘斓儿谨守城池,处断成都军务,与路宏蜀做好搭子之余,一定要照顾好世子府,还有秦藩汉中王府。

    南离与赵荣贵、杨展、璟新也是庙算过了,对付武大定及失了首脑的袁韬所部,杨展的麾下各镇足够。

    毕竟不可使汉绵防线出现空隙,成都平原又正是稻禾拔节灌浆、即将入秋收获的时节。

    于是南离将自己的行营开设后,成都、邛州、汉绵的军政事务,若是张翦、张应兴、路宏蜀、刘斓儿等人不能决断的,便快马加急,直送到竹根滩来。

    三百里的驿程,快马加急不过两日夜即达,这就是大力恢复驿递的好处,谁让咱通过茶马古道能搞到马呢。

    一旦开设行营,一边辅佐杨展办犍为之事的同时,南离也将身边需要的几个人也陆续调了来,第一拨就是吴元龙和曹昌虎。

    南离这边调来了一龙一虎,杨展除了调集各路总兵外,还调来了吴养瑚,为的商议向涪州、宜宾的吕大器、樊一蘅走搪禀报,还要筹画向行在的兵部、内阁走本上表。

    南离不动大队人马,赵荣贵则将屯在成都的兵马都调了来,他惦着南离的话,就等着啥时候时机合适了,好去石马关摆一摆呢。

    吴元龙、曹昌虎一到,听了席地阙敞胸露怀把十几处被重甲遮挡依旧很深的创口向吴元龙一亮,再颠三倒四地胡乱吹一顿牛比,后来的哥俩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震惊又是艳羡。

    震惊是才几日里就这么鬼门关打了好几次的转,艳羡的是人家几位这回立下的功劳,只怕便是得生擒达子的总兵、都统都难以能抵得过了。

    南离立时就察觉了吴元龙、曹昌虎艳羡、急切的情绪,觉得有必要趁着这个机会把诸位同袍兄弟的觉悟再提升一截,便趁着这日自家内部军议之后的闲暇,为大家讲了一番道理。

    “这一回的犍为之行,大家几乎都带了伤,可以说,没有你们诸位同袍的拼死奋战,就没有我赵南离今日的容身之所,更要紧的是,上川南的几十万百姓也会重新沦落地狱。”

    “老四为了夺门,带了十几处的伤,柴火儿半残了一只手,鼎元为我挡了一刀……昌虎你别急,好似你们没有功劳,可是元龙你们把得川北、成都牢牢的,李国英就不敢趁机妄动。”

    “今日里先不说论功、不说彰表,就先论一个道理,你们说说,这一回为啥子最后能脱险?”

    “镇帅你福大命大。”昌虎抢先回答。

    “格老子兄弟们奋勇当先。”席地阙甚是得意,每日都是敞胸露怀,恨不得把一身的伤口给每个人都看看,连营医说他不要为此而着了山风都不听。

    “若我说,没别的,就是镇帅说啥我们听啥,准没错!”吴元龙如今的信服已经少了许多无谓的拍马。

    “我觉着是分两节,前一节是镇帅的预先部署,后一节是我们坚决地执行了这个部署。”伤势不重的韩羽恢复也快,这时身临其境的他说来已是甚为清晰。

    “也对,也不全对,但是元龙和韩羽说得已经差不多了。”南离最后为这一众的同袍兄弟做了个总结。

    “部署、执行、协调都很重要。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坚决和灵活。”

    “老四夺门,贵在坚决,不为县衙那边纷乱所动,没有去分散兵力,待夺了门,更未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产生动摇。”

    “这才使得定远侯与杨少帅的援兵及时入城。”

    “韩羽、柴火儿判断准确,响应及时,认准一个理,就是坚决往里面冲,我们才得以在县衙中坚持等来援兵。”

    “这其间,任何一个环节轻忽大意,满盘皆输。”

    “说明什么?我们的一个个兄弟,都是好兄弟,更是任何时候都缺不得的同袍,我们的一次次胜利,不是靠我赵南离一个人,是靠你们每一个同袍兄弟的努力,缺一个都不行。”

    “如果我们想在将来取得更大的胜利,就要我们的同袍,如你们一样的,越来越多!”

    “拧成一股绳!”

    “如此之下,五湖四海,加团结如一人,天下大可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