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 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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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 败将

    这时都在说部队的将来,不想杨展却慨叹起来:

    “其实有时我在想啊,出了这么一个大错,不是南离,上川南危矣。”

    “我杨展是走错一步,步步错。”

    “这时再回头一看,你们在成都做得好,我这里是深感不及啊,为了你那边筹措粮饷方便,眉州汛地,还有成都几个县的汛地便都划给你们……”

    南离闻言心中一动,先没说话,而是暗中看看赵荣贵、杨璟新。

    果然赵荣贵听了却哈哈一笑:

    “给我啥也莫得用,咱也不会经管,都得是南离措置,还是你们翁婿商量吧。”

    “二哥,你总说我们这翁婿翁婿的,你这是见外了,没二哥你这回跑这么远来,我与南离……唉,算了,不说了。”

    杨展这番话,颇有老气横秋之态,说过赵荣贵,又问璟新:

    “璟新啊,你们说,我是不是老了?既然四方大事都能托付你们了,我真是想闲下来,精研一下佛理,璟新,你们万年那边那个同悲大师……”

    “爹,您说什么呢?”璟新一听就着急了。

    南离懂得,杨展的雄心是受了挫折,他正当壮年,心胸却远不如赵荣贵豁达,自己很有必要再做做老丈人的思想工作。

    “岳父,不可有此所想,一时挫衄,便如瞿塘险滩,轻舟竞渡,万帆过处,就是平湖千里,正是您大展宏图的时节。”

    “您忘了,吴先生不是有一番谶言,说的不就是您过一大劫,便公侯也不可限量。”

    “嘿呀,谁知那一大劫,竟是今日,不知日后……”

    “小婿所言,正是要说日后。此番樊公来书,言及一事,正该岳父您来做主,以您为首方可处置。”

    “哦?樊公所言何事?”

    南离先不回答,反问杨展:

    “岳父,您觉着孙可望这人怎么样?”

    杨展一阵冷笑:

    “怎么样?张可旺,张可旺!败将!”说到孙可望,杨展可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毕竟西营四将大都在他面前走不过三阵,而且在他眼中,哪里有什么所谓“秦王”孙可望,只有献贼义子张可旺。

    南离也笑了:

    “西营四将,如今剩仨,是不是可以说,他们个个都曾是您的手下败将?”

    杨展这才一拂须髯,点点头:

    “都是……不对,李定国不是,咱与他不曾交过手。”

    “您二位看孙可望的行状,如今可谓狼子野心尽显。他以监国秦王,总理朝纲,节制天下文武兵马的名义发号施令,比之朱荣藩可要嚣张得多了。便是当年远在浙东的鲁藩称监国,也没这么大的口气吧?”

    杨展抚须点头:

    “这口气,比昔日朱荣藩来信拉拢可强势的多,朱荣藩还是拉拢,他这可是直接发号施令了。”

    说到这个,赵荣贵火气也起来了:

    “这哪里还是一方亲王,与我等昔日拥戴宗藩以为号召完全是两个意图,谁敢随便就用总理朝纲的名号?”

    “三国年间,曹操篡汉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不是曹操篡汉,但南离也没去纠正赵荣贵,而是摆开了揉碎了分析。

    “但是您二位可要知道,据有滇中的昔日西营四将,手中所握兵马可比朱荣藩强的多了,更何况若辈才具恐胜容藩,三位一体之下,远非容藩可比。”

    “一个容藩,尚且闹得川东鸡飞狗跳,若是孙可望,就算还是张可旺,有图川之心,您觉着王祥、侯天锡挡得住吗?”

    杨展点点头:

    “若无本爵援手,只怕他们不是西营四将的对手,当年四将破灭曾英、打穿重庆,是他王祥畏战躲避,纵其入滇,才有今日之事。”

    “因此来说啊,您可不能生出退一步颐养天年的心思。”南离这才最终扣题:

    “上川南需要您来坐镇。”

    “川北之事,有二叔在,如今又有璟新帮衬,小婿便张罗一番也可。”

    “设若是孙贼与吴逆,两面夹攻,缺了您,小婿与璟新,便有三头六臂,也真的不好应付。”

    “您得为我们后辈,为您的子孙着想,达虏未灭、西贼复起,万不可方当壮年,便生出退一步的心思。”

    杨展这时真的思索起来,沉吟片刻才说道:

    “我已经向行在上表,表明了与僭逆不两立的态度,若孙氏称王为伪,便可奉诏讨之。”

    “只恐……若是行在不通,或是被奸人把持,川蜀人心一散……”说到这里,杨展盯着南离的眼睛,一咬牙,狠狠地说道:

    “若行在朝命不能通达,为川中齐心而抗孙贼,便只能先奉蜀藩监国。”

    南离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子,本来这是应该是他最为期盼的杨展的态度,可是这时反觉沉重起来。

    赵荣贵却热烈响应:

    “此言有理,不奉蜀藩监国,为孙逆所乘,就会失了先机,落了大义的名分。”

    杨璟新也提起一个针锋相对的法子:

    “既然孙贼亮出了秦王名号,以二伯所言,秦王不是就在成都,那就将秦王的大旗竖起,灭了张可旺这逆贼的威风。”

    赵荣贵哈哈大笑:

    “璟新所言也是办法,哈哈,正好灭那孙氏的威风,蜀藩也行,秦藩也成,便不能令张可旺那贼子占了先机,来号令我等。”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首要的,我们须得知道,孙氏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

    被南离这么一说,大家都就此议论起来,可是都没个准数。

    杨展估算过,西营四将打穿重庆,出川入滇,手中最少得有三到四万的能战之兵,如今据有全滇,收拾土司兵马,滇中沐府残余,再行募兵扩编,只怕弄个七八万不成问题,就是十万之众,也不在话下。

    按南离所言:“料敌必须从宽。”

    再一估算自己手中的力量,就不是那么宽裕了。

    即便把南离、赵荣贵,还有新收的部众,十万之众也是有的。

    甚至王祥、侯天锡、马应试、曹勋都算上,各镇各怀心思,可谓乌合之众,只怕远不若西营如今三将合把,又要各自镇守汛地,力分则散。

    这么一算下来,只怕今日的孙可望已经不是昔日的张可旺,真的未必是那么好对付的。

    南离正与赵荣贵、璟新这么盘算着,杨展却离了座位,扯过南离的手臂,携着手,攥得紧紧的,仿佛生怕他跑了一样,话语出口更语重心长:

    “南离啊,啥子事我都听咯你的,但有这一件事,你可得听我的了。”

    南离一看杨展的神色,立时心道不好,口上还得恭谨应承:

    “侯爷……不是,岳丈大人请讲。”

    “你把蟾儿赶紧带走吧,甭管是邛州、眉州还是成都,你自己定!”

    璟新还没说话,赵荣贵一听可乐了,把眼前的军机大事一下甩在脑后,也在侧一拍南离的肩膀:

    “南离啊,你说我是这就回龙安呢,还是喝了你的喜酒再走?”

    “这……这怎么说……”南离知道,今日只怕躲不过去了,眼前大事尚未议定,昔日自己一直穷于应付,一直在逃避,最终一直恐惧着的、最为难磨的情形,将要无可回避的成真了。

    赵荣贵一看南离纠结的神态,更加兴高采烈,就势一把搂住南离的肩膀:

    “我带着几千的兄弟,这么奔波往来的,总不能让二叔我就这么连口水都不喝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