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九尾窈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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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蕊乔听她说的这样详细,心中不由一沉,她是为数不多知道皇后秘密的人,眼下只能往那方面想,可是想不出一丝头绪来,唯有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候打探一下。

    芳婷走后,木槿和海棠从柱子外转出来,她们两个从刚才开始就假装在那里荡秋千,踢毽子,貌似没有注意过她和芳婷的讲话,但是此刻却道:“娘娘,这人的话你不能信。”

    蕊乔示意她们回去说,进了元和殿的内间,蕊乔才道:“我也知道她说的话未必可信,但既然是皇后想让我知道的,那我便不能装聋作哑,躲了开去,再说,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的。

    海棠嗔怪的看了蕊乔一眼,蕊乔朝她狡黠的一笑道,“你们说,我是不是胆子忒大了点儿?”

    木槿道:“算您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瞧奴婢之前怎么说的,你才头一天来,皇后主子就打发人来试探您了,您瞧着吧,往后有您受的。”

    “我才不怕。”蕊乔大喇喇的往榻上一歪,“有你们帮衬着我呢!”说完,对她们无赖一笑,木槿和海棠也拿她没办法。

    其实蕊乔心中模模糊糊的已有了一些头绪,怕木槿和海棠着急,便道:“呆会儿找柳絮和丹枫替我把合欢殿带来的花钿都挑出来吧。”

    木槿和海棠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但蕊乔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花黄美人’,宫里的女子固然多貌美,且美的各有千秋,贴面花的更是不在少数,但相比起蕊乔而言,淑妃显得太华贵,一旦贴了花黄反而是多此一举;贤妃又太冷清,成天把自己打扮的素净,于是便显得格格不入;钟昭仪自知资质有限便不东施效颦了,赵美人当时也搞过,就是她和上官蔷一个类型,都属于过分美艳,结果便是贴了花黄以后,过犹不及。因此放眼阖宫,只有一个蕊乔能将花黄的美发挥到极处,不单单是因为她有一颗光洁饱满的额头,更因为她眉间的距离也是恰到好处。她仿佛天生是为了这种妆饰而生的。这一批新晋选秀的后妃里,有一个住在澜贵人兰林殿的岑采芳,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女,第一次见到蕊乔的时候,就引用了花蕊夫人的一首名句来形容她:翠钿贴靥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

    为此,皇帝曾经下令内侍省为她订制过不少专属的花钿,只是蕊乔更喜欢带着宫里的小丫头们自己动手做。

    她最喜欢的是蔷薇面花,拿甘松、檀香、霜降、丁香各一两,加上藿香叶,黄丹,白芷,香墨,茴香各一钱,脑麝为衣,捣为细末,再以热熟蜜和拌,稀稠所得之后便可随意脱花。

    除此之外,陛下随身用的龙脑香也是由蕊乔根据《香乘》上的记载——取脑已净,其杉板谓之脑木札,与锯屑同捣碎,和置磁盆中,以笠覆之,封其缝热灰,煨煏其气飞上,凝结而成块,谓之‘熟脑’,亲手为他调制而成。

    不过自有孕以后,鉴于花钿里有脑麝这一注,陛下为求万全,便禁制蕊乔再用了,当然她也自动自觉的不画了。

    可想而知,趁此机会,宫里开始跟风的娘子越来越多,简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盛行到宫外,整个京畿也刮起了一股旋风,更有甚者说,如嫔娘娘固然不是位份最高的,但却连着两次怀孕,许多求子的妇女便迷信花黄能给她们带来好运。

    蕊乔望着百宝嵌花果紫檀盒里垒起的一摞摞未曾用过的花黄和翠钿,心生一计,对木槿和海棠道:“这样好的东西,白白的浪费了岂不是可惜?待会子我亲自给皇后主子送去。”

    海棠笑道:“娘娘说的有理,可要我们在后面接应?”

    蕊乔目光沉沉的摇头:“不,就我一个人去,你们在殿里等着我便罢。”

    木槿不放心,蕊乔道:“没事的,她既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然没有性命之虞。”

    当天午后再稍迟一些,蕊乔便提着盒子到了皇后住的正殿门口,一道湘妃竹帘子挡在了眼前,如她意料的一样,殿外居然连个把门的都没有,而芳婷更是不知被打发到了哪里去,她故意以手格挡,掀开帘子,弄出一些声响,紫萱闻声探头出来轻声问:“谁?”很是警惕戒备的样子。

    见是蕊乔才垂眸道:“主子娘娘刚歇下了,如嫔娘娘若有事,还是呆会子再来吧,主子夜里要服侍陛下,总也睡不好,眼下好不容易逮着一点辰光歇一歇……”

    “是吗?”蕊乔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紫萱心下不由一惊,以前的蕊乔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们这厢里僵持着,屋里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蕊乔蹙眉道:“皇后主子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歇下了吗?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对紫萱疾言厉色道,“你这奴才到底是怎么当得?主子病了不知道请太医来嘛!”

    紫萱躬身道:“如嫔娘娘息怒,我家主子自有奴婢来伺候,等主子起身了,自会宣娘娘觐见的。”

    “紫萱……”里屋传来虚弱的声音,紫萱焦急的抿唇,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蕊乔一把推开紫萱往里冲,紫萱忙拦住她:“娘娘,娘娘,您这是干什么?您不能直闯皇后主子的寝殿。”

    然而蕊乔已经进来了,只见皇后除去了外衣正躺在榻上,帘子半拉半放着,床榻边有一盆血水。

    蕊乔见状,手中的盒子‘哐当’一声落地,东西撒的到处都是,她‘噗通’一身跪到床沿,双手扒住床杠子关切道:“主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你同我说句实话,你这是怎么了?这一盆满满的血水哪儿来的?你不要吓我。”

    皇后不语,只眼睛眯开一条缝来,蕊乔忙握住她的手道:“主子,你说呀,你同我说句话,您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紫萱在一旁落泪,蕊乔问她:“皇后主子不说,那你说,皇后主子怎么会这样!”

    紫萱望向床榻内的皇后,皇后轻轻叹了一口道:“紫萱啊,你出去吧,这里交给蕊乔来打理。”

    “是。”紫萱欠身退了出去,站到帘子外去把门。

    蕊乔凑过去道:“主子,您瞧着脸色不大好,是哪儿不舒服?”

    皇后伸出手道:“你扶我一把,我起不来。”

    蕊乔便拿了个靠垫,扶着皇后支起半个身子。

    皇后欷歔道:“我这副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大夫开给我的药,我吃了能精神上半天,但是怎么着都挨不到下午,冬天还好,但是天气渐渐转热了,这伤口……怕是要化脓。”

    蕊乔听着落下泪来,嗫嚅道:“主子,您去善和的一年……”

    皇后指了指床脚出一个三角几上的药包,蕊乔过去打开一看,不过就是女人来葵水时用的草木灰。

    蕊乔壮着胆子掀开皇后的被褥一看,当场哭了出来,只见皇后身下的裤子早就被血水污了,还散发着一股子怪味,蕊乔哽咽道:“主子,你对自己干了什么呀?”

    皇后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道:“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给陛下生个孩子,我有错吗?”

    蕊乔闻言,瘫软在地。

    她想给陛下生个孩子,可是她办不到,这辈子都办不到,所以她只有逆天改命,让人对自己动了刀子。

    蕊乔用手捂住嘴哭泣起来:“主子,您这是何必呢?!您受这样大的苦,陛下他根本不知道。”

    皇后无力道:“是,不能叫他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除了陛下,也就只有你和紫萱知道,我根本就不配当皇后!可是陛下不嫌弃我,他待我好,我也想待他好,我想给他生个属于咱们两的孩子,我有错吗?蕊乔,你说,我有错吗?可我失败了,若让他知道我现下是这副德行,我哪里还有脸面对他!”

    蕊乔含着泪摇头道:“不会的,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抛下您的。”

    皇后道:“你晓得吗?开始时不这样,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善和那里干燥,伤疤收的快,但是我一路颠簸回京就坏了事,你知道我和陛下从没圆过房,眼下看来是更不能了,这满身的怪味,陛下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狐疑的,他只是顾忌我的感受不来说我,只问我,怎么老擦香粉呢?我也不想啊,可我要不那么做,我能怎么办?”皇后痛哭起来,“蕊乔,你能明白我吗?”

    蕊乔点头,擦干了眼泪,起身拿布沾湿了替皇后打理,皇后道:“这些事放着由紫萱来吧。”

    蕊乔坚拒:“我从前就是您的丫头,您还跟我客气呢?”一边说着,褪下了皇后裤子,细细的替她擦拭,血水流出了一波紧接着又是一波,蕊乔红着眼哽咽道:“主子,您疼吗?我瞧着都心疼,您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呢?”

    皇后喟叹一声道:“疼啊,刚开始可疼了,但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现在已经不觉得什么。”

    待蕊乔替皇后擦拭干净,便取来了药草包拿草木灰往棉布上均匀的浇撒,最后为皇后换上,再服侍她躺下。

    蕊乔道:“主子,我进宫这么多年,从没忤逆过您,这次我要忤逆您一回了,这事儿我得告诉陛下。”

    “你敢!”皇后睁大了眼,瞪着蕊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