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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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不是啤酒,而是薛叔叔送给爹地的红酒,虽然商爹地一再表示他戒酒多年了,但薛叔叔愣是说:“哥,你不喝也让小辈们练练酒量吧,当年我们像小嫣儿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是百杯不倒了。”

    反正结果就是家里平白多了几瓶酒出來,除夕夜的晚上,我东西吃得不多,酒倒是一杯过一杯,妈咪劝了我得少喝点,然则我却是悖了妈咪的意愿,我要喝,我要喝好多好多,过了这一次,我怕我便沒有勇气接触这样的东西了。

    辛辣,伺候,我的身子发着热,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后來迷糊间我似是看到爹地抱着我上了楼,爹地的怀抱还是和小时候那般温暖厚实,我不由自已地往爹地怀中蹭。

    爹地为我盖好了被子,妈咪则是端着醒酒的汤水上來了:“启,让嫣儿喝点汤水再睡,这孩子,有什么话也不与我们说,就这么埋头苦喝,我这心里真是慎得慌。”

    “好了宝贝儿,孩子们的事,我们总要相信他们能处理好的,谁不是一步一步成长起來的,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当年,我有一下沒一下地啄着汤水的时候想起了,当初妈咪和爹地离婚的时候,爹地也是一连喝了老长一段时间的酒水,那段日子当真是很灰暗,我一向崇拜的爹地竟然变得那样颓靡,而如今的我,似乎有点在重蹈爹地的后辙的意味,不,我不会的,睡过去前我想到,哪怕是为了让爹地妈咪放心,我也要好好的,好好的……

    回学校的前一天,默儿他们三个围在我身边与我说了好久的话,而妈咪则是不停地往我的行李里头添东西,就连平日里忙忙碌碌的爹地也抽空带我们几个出去玩了一趟,这一切,我都沒有抗拒接受,且深深地感激着。

    京城到a市之间距离不很短,然则搭飞机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情,熙熙早在几天前便自告奋勇地要來接我,而今站在了a市的土地上,我诧讶于我竟然能不再因为想到那个男人而难过痛心了,沒有人知道,回京城的那天,在班机上,我的泪,从未止息。

    给了熙熙一个大大的拥抱,熙熙又是邀请我先去她家住上两天再去学校,其实现在距离学校正式开学还有三天时间,只不过今天需要先回学校注册,我摇头,哪怕有一丝半点的可能会看到苏允澈,我也不愿意,不难过,不代表我见到他了就能风轻云淡,把一切都当作未曾发生。

    “嫣儿,是因为二表哥的事吗?他这几天和那个姓许的去国外玩了,不会在这里的,所以你不用……”熙熙有些笨拙地跟我解释,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想告诉我这些,同学两年多,我了解她的,这样的话我不会想清楚,她也同样是明白的。

    正巧学院里一个摄影系的师弟在这时候给我打了电话,于是我有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学校的理由:“熙熙,对不起。”

    “嫣儿,不管二表哥怎样,我们不要因为他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将我送到了学校后,熙熙牵着我的手道。

    “好。”我笑,再是朝着熙熙挥了挥手:“过两天见。”

    沒想到会在新的一年开始沒多久的时候碰上了某城市地震,听说这次a市有不少官兵都被派到那边帮忙抢险了,而远在京城的爹地和楚爹地薛叔叔他们也是过了去,妈咪在电话里跟我提及这件事时,我心里的忧虑铺天盖地,可妈咪已是这般地不安,我哪里还敢让她的不安更多些,于是我也只得好言安慰道:“妈咪,你放心吧,都会好的,你不要瞎想太多。”

    一连五六天,我每天除了上课吃饭休息,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抱着本本在网上浏览最新的相关信息,有一回我还在一组图片里看到了商爹地的侧脸,当时他的身上伏着一个年迈的老人,我能看得出來,爹地已经很累很累了,可在这样的当头,谁能不累呢。

    又一次在下课后匆匆跑回了宿舍,这一次学校为地震举行了大型的募捐活动,里氏八点零级的特大地震,到目前为止人员伤亡惨重,我们宿舍里四人均是打算尽己所能去购买些物资,不管怎样,能帮一点是一点,因为约定了放学后一起出发,我也便先回宿舍拿了自己的‘小金库’。

    按照网上罗列的缺失物资的款项,我们几个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上百箱的方便面和数十箱饮用水,再加上一些女性必备用品,还有饼干奶粉之类的东西,若非商场有车可以帮忙运送,我们几个不知要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回來,除了捐物便是捐款,熙熙的家人早已在地震的第一时间便有所行动,如今我们捐的也都是个人心意了,我不是个多富有的人,只能尽力地帮,除却对灾区那些无辜群众的同情,我私心里其实也是想着我多帮一点,希望上天能看在我尽心的份上保佑我的爹地他们平安,也保佑活下來的那些群众能早日摆脱地震的噩梦。

    “嫣儿,你怎么对地震的事情那么关心呢?我看你都魔怔了吧。”这日晚上风蛮和小师弟约会回來后取笑着我道。

    目光有些游离,末了我只含糊应道:“因为现在在灾区的,有我很在意的人。”

    每天都有许多來自第一线的报道,因为地震的事情,我打算去报社实习的念头也暂时搁浅了,这天晚上我看了许多的新闻,而在一个视频上我还看到了另一个我算是比较熟悉的人,,苏允猎,看起來他似乎是受了伤,他的右手臂正淌着血,我这才迷糊着想了起來,苏允猎,他也是a市的军官。

    忽然间便有种想飞奔到地震一线的冲动,这几天來我有太多的不安定不确定了,我想,我总要看到我的亲人们完好,我才能安心。

    因着怕宿舍里那三个丫头担心,我只说了我有事要回家一趟,但事实上,我搭车到了地震灾区,一路上我尽可能地不给他人造成困扰,除此以外我也帮一些伤员做了紧急处理。

    见到我的爹地们以前,我在灾区呆了三天,浑身脏兮兮的,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每天看着一条条原本鲜活的生命离我们远去,那种场面,是我以往从不曾想象到的怵目惊心,身临其境,我才更能感受到,现实,它远远比电视画面上渲染出來的要残酷。

    “嫣儿,过去帮那边几个伤员包扎一下,现在的药品绷带什么都不够用了,也不知道下一批物资什么时候可以过來。”与我说话的是一个前來灾区帮忙的志愿者,他曾与我说过,这十來天來的经历,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悲痛离合,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也不知道这场灾难何时才能停止。

    给一个年迈的老太太绑绷带时,我看到老人家浑浊的眼中是那种小兽般的迷惘惊惶,我听身边的人说,这位老奶奶的儿子在地震中丧生了,而她的小孙子,至今下落不明。

    “奶奶,你别怕,都会好起來的,都会的。”给老人家拨了一把她银色的短发,我悉心安慰了她一句,明知道这样的安慰,兴许沒有丝毫的作用。

    才走出临时帐篷,又一次余震來了,恐慌,无休止的折磨一点一点地凌迟着这些在地震中受惊了的人们的心,待到余震一停,我立马进了帐篷去安抚那些个伤员。

    “呜呜呜……”许是真的被这样一波又一波的余震给摧残怕了,有人带头哭了出來,渐渐地,整个帐篷里一片啜泣哀嚎声,我知道,知道这些如今侥幸活了下來的人们,兴许一点也不比那些死去了的人们快活,人死了,什么都忘在了身后,而生者,却要用无尽的思念去回忆他们那些遇难了的亲人,用或许是一生的时间來忘却这一场天灾。

    双手合十,我闭了眼,如果上天真的能听到我的祈求的话,那么我恳求,恳求上天不要再这样捉弄我们了,我们想活下去,哪怕痛不欲生,也还是要坚强。

    见到两位爹地的时候,他们比我惨多了,身上的衣服不知多少日沒换过了,他们浑身也是小伤累累,明明他们已经近在眼前,我却是抖然间失去了上前去和他们相认的勇气,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愿意见到他们的女儿來到了这样的地方,因为身为父亲的私心,捂住口,我只能在一边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也好,就这样吧,让他们少一点牵挂,少一点……只要确定他们平安,我也便不要有那样多的心惊胆战。

    一天,两天,三天……每个人都很疲惫,甚至慢慢地有人对死亡已经表现得漠然了,有些被救出來的伤员开始有心理方面的障碍,我于是跟着几名志愿者一起,尽量地开解他们,让他们不要太过沉默,在这样的时刻,沉默,真的让人害怕。

    期间我也几次碰见了苏允猎,只不过他并沒有认出我,和爹地还有薛叔叔他们一样,他也是很忙,而他的一边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饶是如此,仍是有血花不时浸湿了他的绷带。

    又一次碰见苏允猎是志愿者里一个领头的师傅让我去给他做包扎,这一回,苏允猎伤的是脚,和他同行的一个士兵说苏允猎是在余震之前冲动了一间倒塌的房里要去把一个孩子救出來,沒想到会突然出事,而他为了护住那个孩子腿部被上头砸下來的墙板给砸到了。

    小心翼翼地挽起了他的裤脚,我在看到了他腿上血肉模糊时只觉得眼前乌黑,不准晕,我告诉自己,深吸了口气,我好言对着他道:“有些疼,你忍着。”

    苏允猎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我,以一种略带呵责的眸光,我咬住了下唇,开始为他清洗伤口,喷了药后,我这才将准备好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到了他的腿上,完事以后我对他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你的腿短期内不适合再运动,如果你不想出什么事的话。”看到他眼皮底下的黑影时,我放柔了声音:“你先睡一觉吧,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我是出了去,回來时我手中端着碗热腾腾的泡面,量并不多,还是还不容易才找到的。

    帐篷里还有另外两名伤员,看到一名怀中抱着个孩子的中年妇女盯着我手中的碗,我犹豫了,苏允猎彩果疲惫,这会儿他醒來的第一眼便是看到了我,他启口,想要说些什么,我却已是走前几步到了那妇女身边:“阿姨,你和孩子先吃吧,等会我再去看看有别的什么沒有。”

    回头望到苏允猎,他难得给了我个苍白的笑脸。

    中年妇女谢过我之后便将泡面递给了孩子,孩子吃得并不多,等她确认孩子饱了,她这才开始吃剩下的,我坐到苏允猎身边,见他要起來我也便扶了他一把。

    “你个小丫头片子的可真不让人省心,沒事跑到这种地方來做什么。”说话间苏允猎一手勾着我的后颈,我顾忌着他是个病人也就沒敢乱动。

    “因为有我很重要的人在这里。”想起先前见到爹地他们时的情境,我的心里头又是伤感得很,据说这一趟前來帮助救援的军官也死伤了有一些,我心里头更是难过,军人,国为重,人民为重,他们被爱戴,并非是毫无道理的。

    “是吗?”苏允猎微微叹了口气,道一声:“你太鲁莽了,这里有专业人员在,你别添乱成了。”

    “不,我不添乱,震区的范围这样大,总还是有很多人不能得到及时的帮助的,我不过是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你不要骂我。”说着我便是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这几天來看着许多上一刻还能说笑几声的人,下一刻便成了一枯白骨,我不是那种真正多么坚韧,心里防线多么强大的人,我会怕,真的很怕,可我不敢说出來,因为我不能让别的人被我的消极感染到,我只能拼命地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的,而我所需要的便是在结束的那一天到來之前尽可能地帮助更多的人。

    替我抹了泪,苏允猎终究只低骂了我一声“傻瓜”。

    晚上我再回到帐篷里时却见不到苏允猎了,他到底不听劝告再次跑出去瞎折腾了,我心里一面骂着这男人一根筋笨死了,一边又是真切担忧得很,然眼前形势严峻,我也顾不上再和他计较那么多了,只想着早点把他找出來才是。

    半夜里又有一次五级的余震,人心惶惶,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这一夜,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还能睡得着,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苏允猎的消息时,我听说他又是冒失地进了一间危房,只因为一位男子想着趁还太平赶紧去把家里的钱取出來。

    余震过后,我不顾众人的阻挠奔进了那房子里,四处是斑斓倒塌的墙体,周围一片黑暗,我不时地喊一声“允猎”,只期待他能回我哪怕仅有一声。

    先见到的反而是那个被困的男子,彼时他手中拿着本存折和一叠现金,我拽过他的手臂问他苏允猎的下落,他却是支支吾吾的,最后他索性推了我一把,自己跑了出去。

    我险些摔倒在了地上,手腕处有些轻微的擦伤,我心内莫名的有种不妙预感,自己揣出手电筒照亮,我慢慢地朝里走,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会错过什么。

    找到苏允猎的时候,他整个人被一块墙板压中了,而他的后脑勺在流血,泪水刷的一下落了下來,我这才知晓刚才那男人为何会有那样心虚的表现。

    咬住了手电筒,把墙板小心着拨了开來,我的手在颤抖,身子也在抖,为什么呀,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苏允猎已经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扒了多久才把他整个从废墟里撑了起來,额角冷汗淋漓,这一瞬我只想着,活下去,我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我撑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几次踩空,我又是赶紧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有血缠绵到了我的身上,我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泪水逼了回去。

    沒想到即将到达门口时又迎來了异常晃动,还在持续的时间不长,震动一停,我立刻便扶着身侧的人往外走,而此时前头有人朝我跑來,我仔细一看后暗叫不好。

    “先离开再说。”楚爹地盯了我片刻后下了命令,他帮忙着支撑起了苏允猎的大部分重量,这一回我倒是轻松很多。

    几名随行军医很快便过來为苏允猎诊治了,而我则是被楚爹地喊到了外头:“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朋友。”心道这一回爹地铁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把头埋得老低,两手还不停地绞动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谁准你來了,啊!明天就给我回a市去好好上学,小孩子别瞎操心这些事,你就不能别……”楚爹地气恼之下半点情面不给我留,我听着也是郁闷得很,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有错,起码我也沒添什么麻烦啊!打断了楚爹地的话,我咕哝着道:“爹地,嫣儿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生气,冷静些。”

    “冷静,嫣儿,不要让我们分心,总之不论如何,你明天就给我离开这地方,否则我就是押也要把你押回去。”楚爹地黑着一张脸说完这些话后便进了帷帐里,担忧着苏允猎的伤势,我也赶忙跟了进去。

    “楚队,伤员失血过多,若是不及时输血的话恐怕很难……”军医给苏允猎处理了伤口后为难地开了口:“楚队,伤员是a型血,我们这边的临时血库供不应求,现在这边已经沒有a型血了,你看我们是不是找人……”

    军医的顾虑不是沒有道理,如今这地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救援人员有需要保持体力,这种情况下他们去哪找个活人,又恰好是a型血的人给苏允猎输血。

    “军医,我來,我是a型。”其实我这会儿脑中挺晕的,许久沒吃东西了,我说出要抽血时心里也是忐忑,,就我这情况,沒准也抽不出什么。

    这一回楚爹地沒有再阻止我,只是吩咐人去赶紧找了些吃的过來,晕晕乎乎的,我想接过那泡面,手却沒多大的劲,爹地于是一勺一勺地将那面喂到了我的口中,到底是不忍心:“嫣儿,快吃了吧。”

    我无力地笑了一笑,爹地便睁着眼,我看着拿针管从我的手臂上将血抽走,再是亲眼看着那些鲜活的血液流入了苏允猎的体内,不知过了多久,再喝了些汤,我自己找了个角落便要休息了。

    翌日醒來时,我的身上盖着床被单,是我先前见到的那个中年妇女给我盖的,感激一笑后,我敢忙去看了苏允猎。

    他已经醒了,只是眼神还有些涣散,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试图让他集中下注意力:“允猎,你还好吗?”

    他迟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哑着声问我:“我的腿,怎么沒有知觉了。”

    沒有知觉,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眼眶一红,我更是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难过:“允猎,沒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我把手探到他的右腿上掐了一把,却见他还是那副迷茫模样,也不喊一声痛。

    “呜呜……”他沒有哭,我确实哭得跟只花猫似的。

    “沒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一定很快就好了。”反而是他安慰了我,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安慰,只会让我更加难过,允猎,我不要你的安慰,我要你好好的。

    抱住了他的腰身,我也顾不得此际我们两个都是那样脏兮兮的,哽咽,我问他:“允猎,今天你和我先回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