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内外兼修炉火纯青

罗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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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内外兼修炉火纯青

    与太平军国的战争中,虚江子累积了许多战场经验,也遇到不少的偷袭,但若问起此生最惨痛的被偷袭经验,他绝对会回答,就是给阿古布拉偷袭的这次。26nbsp;

    中拳滚倒地上的时候,虚江子只感到气愤,还有哭笑不得,但是当意识渐渐清醒,那些气愤与哭笑不得,却都变成了别的感觉。阿古布拉打出的那一拳,实在不是普通的拳头,也只有在完全清醒以后,虚江子反复琢磨,这才体会到那一拳的非凡境界。

    像阿古布拉那样的外家高手,要打出一拳力重万钧,声若风雷,那是非常轻松简单的事,可是阿古布拉的那一拳,一直到命中为止,整个过程中没有半点征兆,无声也无息,轰出之时,阿古布拉身体甚至动也不动,单单只有手臂闪电击出,每一丝气劲均无外漏,紧紧被锁在手臂内,集中于拳头,然后在命中敌人的瞬间爆发,气劲直透体内,轰击内脏,没有任何一丝的浪费。

    出的是豪拳,但整个使用上,已经到了由外返内,极刚中生至柔的高绝境界,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强大力量,而是武艺修为千锤百炼,近乎无懈可击的成就。当年碰到那个鬼神一般的大汉,还有在战场上遇到天妖时,自己所感觉到的,是一种压倒'性'的绝望,一切只因为彼此的力量太过悬殊,老鼠不可能打赢老虎。

    可是,阿古布拉给自己的感觉,与那两人是完全不同的。

    阿古布拉很强,这点是无可置疑的,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就像个神经病一样出现在面前,莫名其妙把自己打了一顿,超级暴力狂,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就只是不可理喻而已。

    在后头的教学过程中,自己慢慢发现这个男人身上的独特魅力,他暴躁、独断、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他本身的见识、能力却也远在旁人之上,令人不得不服气,时间稍长,甚至会生出一种想臣服、追随的感觉,这种独特的人格魅力,正是领袖气质,当自己意识到这点时,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个神经病的身上会有着领袖魅力。

    然后是这一拳……刚柔并济,无懈可击的一记杀拳,只要稍微一研究就会发现,依照那一拳的威力,命中人体之后,理应绝无生机,不管是破坏经脉、粉碎腑脏,甚至震散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是轻而易举,可是要轰出这样的拳头,却仅仅轻微震'荡'一下对方内脏,不造成实质破坏,那就千难万难,除非将每一分力道收发由心,'操'控自在,否则哪有可能这一拳出去打不死人?

    从这里头显'露'出的,就是武道上的不世成就,武力超越了单纯的强大,进入了“道”的境界,不仅自身武功强绝,更能通晓其理,掌握其之道,成为一代宗师。

    虚江子先前没有发现这些,几天里头专注练武,脑子里头想的东西,都是阿古布拉直接传授的技巧,但对这个男人有了全新评价后,仔细回想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打斗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蕴藏着武学至理,刚柔之际,变幻无定,浑然一体,赫然就是河洛剑派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太完美了……真不晓得是怎么练到这种境界的?”

    阿古布拉离去之后,虚江子回忆今天的“教学”,明明胸腔、腹腔还痛得厉害,可是想到兴奋之处,却忍不住手脚比划,想要把刚刚学会的东西深切记住,一点都不顾这么做会令伤势恶化。

    幸好,姗拉朵的探监,送来了伤'药',不由分说,就把一颗伤'药'塞进虚江子嘴里,虚江子最初不以为意,但当'药'力逐渐行开,体内一片暖洋洋的舒服感受,把疼痛驱除一空,血气运行无碍时,他也不禁暗赞姗拉朵的本事,然后……就是小腹内一阵'乱'刀切砍般的剧痛。

    “呜……”

    “怎么啦?肚子不舒服吗?别担心,只是一点副作用,不伤身的,我看你这几日天天受伤,普通'药'物没用,就新研发了这种伤'药',能把**愈合速度加倍,但对肠胃有一点小刺激,会痛一下,可是不至于伤身体……”

    姗拉朵自顾自地说话,介绍自己如何辛苦才想到新方程式,配种制造出新的'药'草,再想办法调合成适合人体使用的伤'药',换作是别人,肯定要花上三年五载,不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有成果,所以虚江子应该要庆幸好运气……云云,说得兴起,一回头拉住虚江子的衣领,正要说话,却陡然一惊。

    “咦?你脸'色'怎么发紫了?身体有什么不妥吗?我说过这'药'不伤身的啊,你不必自己吓自己,吓到脸'色'都紫了……你嘴巴为什么喷白沫了?真的有那么痛吗?我昨晚拿这'药'喂狗的时候,那条狗没说牠会痛啊,你怎么痛成这样?要不要再吃一颗'药'来镇痛?”

    这些话绝不是说来讽刺的,因为姗拉朵确实很紧张虚江子的身体,着急之情溢于言表,但她急急忙忙掏衣袋找'药',这也是事实,虚江子抱着比之前更痛的肚子,顾不了任何英雄气概,差一点就要在地上打滚了,特别是看到姗拉朵从衣袋内取出三四个'药'瓶,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犹豫,不晓得该用哪一瓶时,惊得魂飞天外,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叫狱卒赶快进来,把这个疯婆子给拖出去,救救自己。

    狱卒最后还是来了,也成功拯救了虚江子,但并不是把姗拉朵拖走,相反地,他们把虚江子给拖了出去,这座监狱里头不讲特权,别说头疼肚子痛,就算被人砍了手臂,隔天还是照样要上工。

    在被拖出牢房门口时,抱着肚子忍痛的虚江子,想到可以不用当'药'物实验品,其实兴奋得想要偷笑,但看着姗拉朵若有所失的表情,他只想把昨晚对阿古布拉说的那句话,也对姗拉朵说一次,他甚至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觉得这两人不晓得是不是亲戚,怎么都那么不把人当人看?还都喜欢找自己的麻烦,一个打得自己满身是伤,一个总是搞得自己伤上加伤,作风如出一辙。

    “呃……不过……难道……”

    思'潮'如涌,虚江子想到了一些东西,但这并不是适合多想的时候,他很快便忍痛下了车,与车上的囚犯一起开工,并在稍后与几名囚犯头子入室密谈,当那些囚犯头子惊愕于他的脸'色'之差,虚江子除了苦笑,什么别的也说不出来。

    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飞快流逝,晚上是武学授业,清晨就是和美女约会“?”,早上是准时开工,在矿场里头挖矿工作,顺便和恐怖份子筹谋反叛大计,日子过得无比充实,就某些意义而言,甚至还比率军对抗太平军国还要更刺激。

    阿古布拉的教学,基本上就是让人用身体去记住,两三个月下来,虚江子自觉武功大进,虽然还练不到阿古布拉那样内外兼修,炉火纯青的境界,可是无论内功、外功的修为,也都远非刚进楼兰时可比,特别是鬼鬼祟祟,背后放掌的本事,最是令虚江子自我感觉良好,偶尔从背后偷打一下,还有相当机会打中阿古布拉。

    要偷袭阿古布拉,并不是蹑手蹑脚,偷偷打一拳就能做到,出招时必须所有真气内敛不发,又与挥拳时的劲风相互抵销,由极度集中的力量,爆发极度高速,几个严苛条件全都做到,这才可能偷偷打中他一下,比正面突袭的成功率还要低许多,连百分之五都不到,不过,每次暗算成功,仍是让虚江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欣喜不已。

    当然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阿古布拉虽有着宗师气派,却是非常小气的男人,最初虚江子能够成功偷袭到他时,他用力点头,频频表示欣喜,可是当虚江子连续几天偷袭成功时,这个小气的男人终于恼羞成怒。

    “干得好!背后放掌的偷袭功夫,你练得不错了,没有辜负老子的期望,看你打得那么鬼祟阴险,看来以后不能再叫你傻小子了。”

    听见语气就晓得不对,跟着阿古布拉学习,虚江子已经颇了解这个男人的直线条个'性',知道自己处境不妙,稍有闪失,就有大祸临头,连忙放低态度,恭敬地回答。

    “这一切全都是老师的教诲,学生只是听从老师的指导而已。”

    “马屁够响,所以现在老子决定传授你新的课程,拳掌你已经熟练了,就试试看腿上的偷袭功夫吧!”

    “啊!用腿?老师你……”

    “你娘咧!”

    一腿横扫而出,虚江子其实很想问“哪有人偷袭是从正面明着来的”,但这一腿来势汹汹,就像一道龙卷风似的狂袭过来,出腿同时带着高热气流,虚江子连呼吸都很困难,肺里像是要烧起来,真气凝聚窒碍,只能竭尽全力拼命一挡。

    “你、你借机报复……呜哇啊啊啊!”

    虚江子早就知道,阿古布拉每次出手都不是全力,否则自己早已给他活活打死,但今天他却清楚体会到,阿古布拉究竟保留了多少。平常两人对打拆招,被打去撞墙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挨了这一腿,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被踢得离地飞起不说,还瞬间就撞破土墙,摔砸到隔壁去。

    这一区都是单人房,不过只有虚江子一个人入住,摔到隔壁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至于发出的巨大声响,附近狱卒听了也是当作没听到,喝酒唱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更大,好像在表示他们与这边的动静完全无关,死都不会过来看一眼。

    监狱的土墙看似普通,但虚江子多次以全力轰击,也没有能够打穿,内中实在暗藏玄机,现在被人一腿扫飞,居然撞穿土墙摔到隔壁,这股力量之强,想想也是不寒而栗,但挨上这样一腿,只伤不死,这该算是好运气吗?

    当然不是!

    阿古布拉一走,没多久另一个煞星就来。为了对自己的男人情义相挺,这个女人放下本来的研究工作,专心调配各种增进身体机能的“良'药'”,虚江子能在阿古布拉的严苛训练中挺下来,主要是靠自己的修为,却也有小半是姗拉朵那些'药'物的功劳。

    只是,如果每一种'药'物都那么有效,没有后遗症,那姗拉朵也就不会是煞星了,她所制作出的每件东西,或多或少都有着'药'力过猛的问题,这个女人不懂得节制,偏好重口味的东西,连制'药'都维持着这种风格,结果倒霉的当然就是试'药'人,虚江子甚至觉得自己快变成尝百草的伟人。

    最开始,事情还算简单,虚江子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反正只要上工的钟声一响,狱卒就会来拉人,自己可以趁机开溜,宁愿在矿坑里花时间运气疗伤,也不吃姗拉朵的特级补'药',但过没多久,这一招就行不通,救星翻脸变成煞星,姗拉朵直接动用本身的权限,命令狱卒把虚江子押出来,撬开嘴巴灌'药'。

    “哇哈哈哈,这下子你逃不掉了吧?跟我斗!敬酒不吃吃罚酒,最后赢家永远都是我啦!”

    姗拉朵双手叉腰,高声狂笑的时候,那种样子与阿古布拉的恼羞成怒实在很像,完全都为了贯彻手段实行,忘记了本来目的,要不是这件事本身太过荒唐,虚江子几乎要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串通好了,怎么阿古布拉打得越重,隔天姗拉朵带来的伤'药'就越多……或者倒过来说也行。

    除了和这两人折腾以外,与一众特殊囚犯的密谋大计,也进行得很顺利,虚江子曾想过要探听楼兰的秘密,却苦无管道,而在和这些囚犯合流后,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管道。

    根据囚犯们的说法,楼兰一族本身在各方面防范甚严,找不到突破口,但楼兰一族的人数过少,无法管理那么大的都市,在许多方面只能倚仗电子设备与奴隶,这些奴隶在素质上差劲得很,也就成为情报工作的突破口,囚犯们利用各种方法,与这些监狱的管理人员勾结,交换各种情报与好处,只是由于资源上的贫乏,各种工作并不是很顺利。

    假如虚江子不是有过那么复杂的工作经历,碰到这种困境肯定一筹莫展,然而,在他履历表上不多的头衔中,恰好就有一项是地下情报组织的头子,就算没亲自吃过猪肉,猪走路是看很多的。

    于是,这些穷凶极恶的囚犯们很惊讶地发现,那个看来很忠厚老实的青年,居然如此善于情报工作,在他的指导与委派下,各种技术难题都被有效突破,众人虽然被关在监狱里,情报探查的触角却打入楼兰人圈子内,获得了很多重要消息,对于日后的逃狱大计极有好处。

    干出了成绩,就会得到相应的地位,虚江子在囚犯们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连说话份量都不一样了。两三个月的时间里,虚江子与这些囚犯积极合作,从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渐渐打进了领导阶层,甚至差一点变成了领导核心,虽然连虚江子自己也没察觉到,可是他确实也拥有着独特的领导魅力……和阿古布拉不一样的那种,如同春风化雨,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与他共事,进而就追随他一起做事。

    当虚江子终于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这个囚犯团体的领导人,原本的几个囚犯头子,无分立场,都愿意听从其指使,特别是一个相貌早衰的中年人,名叫宇文龟鹤,对白虎传说抱持着极大的期待,全力协助虚江子,希望他能够率领众人完成梦想,成了虚江子的得力助手。

    这样的期待与信任,虚江子固然觉得与有荣焉,但他也很清楚这不是好事,自己一个人要逃狱,比带这么一大堆人要逃亡容易,只是大家相处越来越融洽,这些话也越来越说不出口,到后来……都已经开始讨论起逃狱之后,要如何在域外建立新势力,就算不和楼兰相互争锋,至少也要能有一方庇护之地,当计划都进展到这程度,已经很难甩开这些人,独自开溜了。

    然而,有一件事情虚江子始终觉得很怪异。虽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可是虚江子觉得楼兰一族沉默得诡异,自己在情报组织里学到一句话,“当你窥视着黑暗,黑暗也正窥视着你”,这正是情报工作的危险处,每一次成功刺探到什么,都有可能留下行迹,被对方反侦查过来,全军覆没。

    以情报人员的能力,虚江子知道自己算不上优秀,监狱里这些伙伴则是与自己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也轮不到自己当领导人。就凭着己方这群乌合之众,和楼兰一族打情报战,背后策划阴谋,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未免太过一帆风顺了。

    同志们都认为,有心算无心,在楼兰一族未曾提防的情形下,今天这样的成果不算奇怪,但虚江子却没法认同这个想法。

    “大家在这里搞地下活动,不是三天,不是三周,也不是三个月,是已经好几年了,楼兰一族就算再迟钝,总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虚江子提出这样的质疑,但同志们把手一摊,表示他们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楼兰一族就是真的那么迟钝,就是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如果虚江子一定要没事找事,他们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听到同志这样说,虚江子反而呆住了,他不晓得自己的谨慎,为何会被看成没事找事,不过,没过多久,他便找到答案。自己所提示的东西,这些同志并不是不晓得,但此事已经变成他们生命中最大的寄托与希望,要是被揭破,不用等楼兰一族来算账,他们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因此,听到质疑,他们只能用这种逃避的方式来应对。

    明白这一点之后,虚江子彻底无语了,可是,这样子的逃避心理,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假如不是在这种特殊环境,自己又何尝不是对白虎遗孤的身分非常抗拒,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的,既是如此,对他们又有什么好苛责的呢?

    理解归理解,关于楼兰一族的动向,虚江子仍是难以释怀,尤其是,在自己与这个团体越来越融入的过程中,曾经有过那么一两个囚犯头子,对自己表示明显的排斥,认为自己加入之后,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想要背后进行阻碍,自己得知后不动声'色',预备把他们找来谈一谈,消弭分歧,哪想到那些人连同手下,莫名其妙发生矿难,全部死光光,妨碍行动不了了之。

    这里是矿坑,设备简陋,坑道崩塌是常有的事,也时常有人遇险、罹难,所以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虚江子不顺眼,他很成功地进入决策阶层,统合了这个集团。话虽如此,哪怕别人都没有疑虑了,虚江子自己却始终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得不合道理。 只是,纵然知道越是表面平静,越要小心提防,现在却也没法有什么实际作为。虚江子专注于解决眼前的问题,另一方面,他也在伤脑筋,那些仍猛扯自己后腿的人。

    阿古布拉、姗拉朵这搞事二人组,好像彼此间有默契一样,非但没有节制,还越玩越是夸张,当然,一半以上的责任都在阿古布拉身上,姗拉朵并不是主动的加害者。

    某天早晨,姗拉朵来探监时,一面称赞虚江子牢狱生活过得不赖,这么烂的环境,没给活活折磨死,已经是很好运气,居然还能武功越练越强,想想实在不可思议,一面又说自己居功甚伟,要不是自己不断提供伤'药',虚江子早就伤重不治而死。

    “唉,你这贼汉子,就不晓得我为你做了多大的牺牲……”

    “别讲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除了不断给我吃那些会要命的'药',还有什么贡献?上次叫一堆人把我吊起来,强灌'药'给我吃,说什么吃了会贯通任督二脉,功力激增,结果任督二脉没通,十二指肠差点被烧断,牺牲的人应该是我吧?”

    “为了伟大的医学而牺牲,这是莫大光荣,你应该高兴才对,更何况,我也有付出啊!你不念我的功劳,也该念上次为了替你做烫伤良'药',我几天几夜都没得睡,这总该算是我的牺牲了吧?”

    “你那次几天几夜不睡,是因为不小心误吃了兴奋剂,你自己说过的,别赖账到别人头上。你为我制作烫伤'药',这个我本来很感激,但我都明明对你说,我身上没有烫伤了,你居然叫那些狱卒拿烙铁来烫,要不是我立刻挟持住你去威胁狱卒,拖时间拖到上工,我就要被烙了,会谢你才有鬼!我又不是被虐狂!”

    “你这个人真麻烦,受人恩惠一点谢意都没有的,如果这都不算……那我为了研究,这段时间以来吃得都是垃圾食物,没有半点营养,都快吃到反胃了,这个牺牲可要记在你帐上啊,是男人就别抵赖!”

    “……我看不出认这笔帐跟是不是男人有任何关系。”

    虚江子这么反讽着,姗拉朵把他的抗议当听不见,持续抱怨着自己的伙食差劲,营养不良,将来一定要多找几个佣人来伺候,尤其是很会作菜的那种。

    这些话意义不大,离开牢房去上工的虚江子也不当回事,继续着每天的日程安排,但当天晚上,阿古布拉到来时,虚江子却发现情形有些不对,阿古布拉一语不发地现身,周身气氛异常凝重,好像今晚要做些什么很不得了的事,那种感觉甚至让虚江子想到死囚被推出去杀头时的气氛,不由得暗自戒备。

    “老师,你今晚的教学是……”

    阿古布拉慢慢举起了手,动作很慢,彷佛这么做对他无比艰难,但当他的手举起,虚江子被吓了一跳,因为阿古布拉的手上,拿着两柄锋锐的尖刀。

    “老、老师,你不是一向只教拳脚吗?怎么今天教起兵器来了?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虚江子不能不惊,因为这个老师一向不懂得什么叫留手,光是教导拳脚,就常常把人送去鬼门关前走一遭,要是开始教起刀剑,随便一下恼羞成怒,借题发挥,把自己砍下几块来,自己毕竟只是白虎后裔,不是壁虎后裔,是不可能凭空生肉的。

    不过,带一双刀剑进牢房,这还不是最夸张的,阿古布拉从怀里取出一个大油纸包,慢慢从里头取出油、盐、糖、葱、蒜、姜,还有一大块肉,又取出一大块鸡肉,让虚江子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老师,你这是……”

    “一个成功的战士,必须要身通百艺,不但内外兼修,还要辅修点其他的生活技能,这样才能活出完美的人生,所以,今天老子要教你成为人上人。”

    说话的声音平板一线,没有高低起伏,没有情绪变化,这任谁也听得出来,阿古布拉说归说,心里其实根本不认同这些话,只是强'逼'着自己说出来。以虚江子对自己老师的了解,简直无法想象,天底下还有人能'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这实在太怪异了。

    “老师,你……”

    “住嘴!跟着老子学!”

    尽管满腔不愿,尽管心中抗拒,阿古布拉仍然善尽师父的职责,在破了洞的囚室里,教导虚江子学会几道“拿手菜”。切丝、剁块、腌料、过粉、汆烫,基本工作做完后,就是蒸煮炒炸的各种变化,其中包含火侯的掌握,听油中气泡的声音,香味的变化,都牵涉到一道菜的成败,这些知识一天晚上不可能学完,却都在七八天的时间里,用与其说是教导,根本就是强塞的方式,硬'逼'着虚江子学会。

    能在楼兰的特级监狱里头开厨艺班,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人肯相信,虚江子也豁了出去,不管这种事情多异常,反正闭上嘴,照学就是,更何况比起自己的苦难,虚江子反倒觉得看守这一区的狱卒才是更难得,爆油、锅铲碰撞声如此响亮,烧菜的气味这么浓郁,他们居然也能照样当没听到、没看见、没闻到,要自我欺骗到这种程度,确实也是挺不易的。

    反正,烧好的菜,阿古布拉也不会带走,自己克难地打包一下,还可以带去矿坑里收买人心,至于这些东西的来历……不重要,反正是在一个荒唐世界里,就当它是集体幻觉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