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回:乱涂鸦也是要遭雷劈心的

孙元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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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庭的令终于又来了,瞿白鹿看着令上浮现的文字不由得摇了摇头:什么杂事都往我这里推了,可想我确实是个无用的。

    原是某处的深山之中出了一位妖王,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按说这种小事山神便可以处理了,即便是山神无法处理,也断断然不会推到马王爷名下,白鹿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把玩着令牌。

    忽的轻笑:“难不成又会像当年南山灵怪那般引出什么是非来?”

    说着看了看令牌上所说的那座灭云山,稍稍思量后,自顾自道:“不该啊,这么个小地方,听都未听过,才几百年的妖王能成个什么气候?”

    正想着,只听洞口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洞口的两个看守也听到了声响,可他们又看不到,若是眼也灵耳也灵的,瞿白鹿也不会叫他二人来此看守着了。

    手上的令牌穗子一晃,一个声音轻轻道:“仙君,瞧什么呢?”

    “不报就敢进来的也就你一个了。”

    那女子一笑,站直身子道:“...我怕仙君还不叫我见。”

    瞿白鹿抬头看她,只见面前这山妖王的模样与自己已经有了一二分的相像,声音举动皆是俏皮的很,只是模样倒是越长越小了,初见她时倒不觉得有多小,如今看来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你今日怎么得了空来?”

    她声音有些怯怯的:“来...瞧瞧仙君,顺带送来几坛子清菊酒。”

    她眼睛看着白鹿的手里的令牌,往瞿白鹿身旁凑了凑:“这是什么?”

    “天界的令牌。”

    “灭云山...灭云山...啊!灭云那个自称十全大圣的贼蠢物!”

    瞿白鹿轻声道:“说什么呢?”

    山妖王倒是老实了,当即转了口道:“哦,再不说了。只是那灭云山的十全大圣是确实是个爱惹是生非的。”

    白鹿看她一眼:“怎么说?”

    “他成了妖王后先是四处搜刮珠宝,然后学着那些有学识的人给自己刻了个印,取了十全尊胜的号,自从印刻好了之后,但凡是看到的画儿字儿没有一张不糟蹋的。”

    白鹿一笑:“倒是有趣。”

    “这还罢了,听闻多日前他无意中得了一卷山水图卷,拿过来看也不看咔咔咔先按上了几枚自己的印章,又在旁边题了诗句。仙君,你猜那山水图卷是谁的?”

    瞿白鹿看看手里的玉令牌,心中已然猜中了七八分。

    山妖王站在她身边道:“看来仙君已然猜到了一些,只是这卷山水图不止是神仙的画卷,普通神仙的普通画卷凭他什么丢了也就丢了,可是我听闻这一卷却是那幻世图卷,本身便存着极强的灵性,还听说自打被他盖上章题上字之后,那画卷便打不开了。不过,他除了这一条之外,听说也常使些连环幻境捉弄人,这几个山里的不论是山神、土地还是妖王们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山妖王的模样不但小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如同这个年纪的孩子。

    正说话间忽闻门外小童禀报卫琉知求见

    山妖王瞧瞧瞿白鹿,将自己手里攥了半响的一封信塞到了瞿白鹿手里,一转身便没了身影。

    洞口那个身影慢慢走进来,见了瞿白鹿便要行礼,白鹿也不看他,一边拆着书信一边问道:“五达观的事都吩咐好了?”

    “吩咐好了,已经叮嘱人巡查记录了。”

    瞿白鹿停了手,抬头看他:“有什么用?须得叫他们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偷了懒去,事情都做不好的人,谁还能高看他一眼。”

    “是,雪圣。”

    “流萤的事我虽然并未开罪与你,但你身为她的长辈,没有好好教导也是你的不是。现如今我叫她去巡山也不过是个幌子,哪里能真叫她去,只指望着她这些时日里能稍稍明白些事理,你有事无事也多去看看。”

    提到流萤,卫琉知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听完瞿白鹿说的这番话,口中道:“流萤还真当雪圣叫她去巡山了,听闻每日都是她领着人山上山下的跑,说她不尽职倒也尽职,说她尽职在带领底下人的时候却也不尽职,那小脑袋瓜像是不开窍似的,雪圣,她不爱学什么,我又怕她不开心,所以才处处维护,留了祸端。”

    听他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瞿白鹿一边看着手里的告罪信一边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她性子就是叫我们这一众年长的惯出来的,你还是多去看着她,依她的性子我是担心......罢了,另外有一桩事。”

    卫琉知看向她:“何事?”

    她摇摇头,把手里的玉牌递给卫琉知:“你且看看这个。”

    卫琉知看见那玉牌,又瞧了瞧瞿白鹿,忙慎重接过,捧在手心里,细细看了上面的字这才道:“怎么?这事也要雪圣出马?”

    白鹿哼笑一声:“你还别说,这事还真得我出面,不过...附耳过来。”

    卫琉知与瞿白鹿说话的空当,灭云山的十全妖王也正抓耳挠腮,他底下养了许多小妖,其中单单是出主意的就有七个,能出主意的不在多,出的了好主意才行,可惜这里面没有几个是能出好主意的。

    且说那十全妖王知道自己闯了祸事之后便将那幻世画卷好好的给供起来了,哪曾想到幻世画卷也是有灵性的,能化作人形,虽然本体在这里,但灵体早早的就上了天庭告状去了。

    要说这幻世画卷还要从司命司说起。

    原先许多仙人历劫都要往人间走一遭,也有那情况特殊,无法往人间去的,像这一类的仙人便早早的发落到司命司的幻世画卷里,在这画卷之中度劫。

    这幻世画卷不止一卷,当初那绘制的仙人一共绘制出了九卷,卷卷各有千秋,最后所历的大劫数也各有不同。

    而这一卷幻世画卷正好是这些画卷里年纪最为稚幼的,平日里便是惯喜玩耍,那日得了个空当,趁看守的仙童不备,便逃下界来,本是打算好好玩一玩,哪曾想他一到下界便身形发重发蠢,半边身子沉在地里,走也走不得,动也动不了,能活动的只有灵体,这下才让路过的最爱附庸风雅的十全妖王给捡了去。

    这九卷幻世画卷是谁的作品呢?能让马王爷和瞿白鹿帮忙的,整个司命司里也只有一个跟白鹿有过交情的沧白了。

    瞿白鹿在那里清清闲闲赏花儿玩,十全妖王却在另一处和底下的一众小妖们商量对策。当时谁都能看见那幻世画卷从他们中走出去径直去了天宫告状,可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碰都碰不到还能怎么拦。

    十全妖王一个劲的揉着额头,底下几个专管出主意的小妖七嘴八舌说的热闹。

    “管他哪一个!敢来咱这灭云山,咱就叫他有来无回!”

    “要是真的天将来了呢?”

    “这......再议,再议。”

    “他走时说要去谁那?”

    “司命司吧,若是我老人儿说的不错便是这个名儿了。”

    “死命死!哈哈哈哈!死命,理他!”

    十全妖王终究恼怒了,一张拍碎了石案,一下子站起身来:“吵!再吵!若真是来个有能耐的,我...我...我......”

    台下几双眼睛全盯着他,只望他把下一句讲出来。

    “我顶多就是个死呗!”

    许久的沉默后,几位“军师”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家歇着去了。

    十全妖王忙止住他几人:“慢!你几个好好想想,若是我死了,你几个中有谁还能独活?”

    又是一阵沉默。

    “不说旁人,便就是那涌泉山圣母手底下的山妖王来了,我们能顶得住?”

    “......那便要想些法子了。”

    他一脚将方才拍碎的石块踢飞,口中怒吼道:“还不快想!”

    “那还用旧法子?”

    十全妖王坐在石凳上,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不,我们要定下连环计方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

    底下的人坐不住了,有人提议道:“要不然就跑吧!”

    十全妖王眼睛一瞪,三步并作两步过了去,一巴掌就拍头上了:“你傻呀!要是跑得掉,我早跑了!”

    那人被打的头一蒙,不自觉的晃晃头,有点无奈的抬起头看着十全妖王:“大王,那怎么办?”

    这几个小妖中有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白眉毛的,看起来年纪比他们年长些,只见他这时候突然站起来,双眼直直望着众人:“你说啥?大点儿声!”

    十全妖王本来看他像是有办法的样子,十分期待他要说的,此刻不由得泄了气,底下人大声吼道:“你老回去歇着去吧!”

    三白一副很懂的样子,慢慢的摆摆手,朗声道:“不好,这怎么行!这计谋用过多少次了,不行,不行。”

    “......”

    三白又道:“要说当真的来,要不就一计套着一计,咱来个计中计如何啊?”

    在场的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

    “阵法从一进山门开始布下,我等诈降,引他们来此。”

    座中一人道:“这不是用过的!”

    三白完全没听见:“等他们来的时候啊,我等在此处布下幻境阵法,先灭了小卒子,多多少少等他们发觉之后也已经灭了一部分了。除此之外啊,我们还可以在山外设下埋伏,若是我等被擒也好有个照应。”

    十全妖王听的仔细。

    众小妖道:“不是当真听他的吧?”

    十全妖王摆摆手,门口的小妖将三白给拖出去了。

    “第一招,诈降可用,布阵也可用,但是阵法不能像他说的那么来。”

    三白点点头,坐下去了,众人各自想法子,不一会就听见三白的呼噜声。

    十全妖王上前抓住三白,现了本形。

    就是一块石头化成的石妖,此刻他举起了三个沙包一般大小的手,然后拿起了笔。顺手就在三白脸上画了三个王八。

    画完随手一扔,将已经醒来此刻正望着镜子目瞪口呆的三白甩了出去:“不是我功力不高,是你不懂欣赏。”

    说完哼了一声,指着手底下的小子们说:“莫要想了!先诈降,引他们进阵!而后你们在阵法的入口等着!”

    “那大王你干什么去啊?”

    十全妖王哼哼一笑:“我先去把字画都藏起来,然后接了你们,一块跑。”

    “......”

    “跑不掉啊!”

    十全妖王望著他们:“幻境足可以抵挡一阵,我等到时候隐去身形,暂且跑人间避一避。”

    众人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又稍稍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法子或许是不错,但是他只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忘了对手是谁。

    涌泉山。

    众人齐聚在此。

    瞿白鹿也不差遣旁人,单单指了瞿晓一个人去查。

    而她则在洞府之中与众人饮茶闲谈,旁人顾着品茶吃糕点,瞿清韵则心神不定,不用想也知道,儿子一人出去打听,说不准还去到妖王的地界,当娘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安稳。

    其实白鹿明白,若她陪着瞿晓两边里的心就都安稳了,可是不能如此!若只是领着孩儿便由着瞿清韵又有何妨,可瞿晓这颗璞玉需要反复打磨,这项工作并不是瞿清韵能够胜任的,没有娘愿意舍得自己的孩子独自一人去妖精窝里,瞿晓作为天狐族未来的族长,所要面对的又岂止这么一个妖精窝呢?

    瞿白鹿当初的身手比现如今的瞿晓要好上一番,可遇着那样的事又能如何?打从有心让他做族长的那一天,许多事情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原先的轨道了。

    那么瞿清韵担心,瞿白鹿心里又作何想法呢?

    众人只看她神色闲雅清清静静品茶,却不知打从瞿晓一出涌泉山,瞿白鹿就已经分了一个分身出去,早早隐去身形在后面跟着了。

    毕竟,瞿白鹿自己选的人,她多多少少必定是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一些的。

    时间一晃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瞿晓的脚踏入了涌泉山的一瞬间,白鹿的分身就消散了。

    这时她才算是真正的安心。

    瞿清韵哪里知道这个,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方才已经反复借夸赞涌泉山的景,趁人不备瞧了几回了。

    手中的那盏茶其实已经凉透了,但瞿白鹿这时才把茶盏放下,卫琉知本是好好坐着的,见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也没多想,便要起身替换茶盏。

    白鹿看他要起身,稍稍的摆了摆手。这里手刚刚落下,瞿晓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涌泉洞府。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聚集在瞿晓身上。

    这个少年郎虽然年幼,但眉目神情之间与旁的俗物绝不相同。一双眼睛灵光粼粼,身上的蓝衣青衫十分干净整洁,不知是什么原因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是有好事,说不准雪圣吩咐下来的事情还真被他办成了?

    许多人暗自思忖,有一两个按捺不住直接问道:“怎么?消息得了么?”

    瞿晓进了涌泉洞府也不回答那些人的话,而是先往母亲那里看了一眼,然后才走到瞿白鹿面前。

    临出门时父亲嘱咐过凡事要听雪圣的,纵然无人服他,只要雪圣说他是族长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族长。

    可那时他听了,也回了父亲的话:“身为一族之长,若是能力不敌,别人就不该服我。”

    瞿晓的父亲当时并未说话,只是和瞿清韵商量之后在众人走之前给瞿白鹿写了一封符信,那信当天就到了瞿白鹿手里,只是后面有许多事耽搁了,近日才看到那封信的内容。

    瞿晓的父亲将他的原话写了下来。

    他的父亲如何瞿白鹿并未留意,只知道他那一脉有一位曾是祖父的左膀右臂,既然不是从前熟识的那想来应该是小辈,但不管辈分如何,能教出这样的一个孩子也是他的本事,他和瞿清韵的本事。

    瞿晓站在瞿白鹿面前,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想要笑却压抑着笑,他不想让人看出来的情绪在此刻其实已经暴露无遗。

    “禀雪圣,已探得了,那十全妖王是由一块瘦骨嶙峋七孔八窍的太湖石炼而成,原不在灭云山,近百年才到的,说是为了躲劫,一直在灭云山里待着。”

    “你回来的比我想的快,做得很好。”

    她又转过脸对瞿清韵道:“很好。”

    瞿清韵毕竟是年长些,见孩子已经回来了情绪就没了变化,此刻淡淡一笑冲白鹿行礼不表。

    瞿白鹿见她此刻宽了心,突然不忍心说话了,可是许多事都是要练的,从陌生变熟悉,见过了许多,自然就不怕了。

    众人见她忽然不说话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默不作声看着瞿白鹿。

    瞿清韵见她不说话了,心里突突直跳,但瞿晓却没有什么想法,他走了这一遭,已经得了些信心,此刻也正等着瞿白鹿说话呢。

    也不过是稍稍一想,瞿白鹿便抬起头看着瞿晓:“瞿晓,我若再让你去一回,你还敢么?”

    “敢!”

    意气风发少年郎,历事少,少烦恼,单凭热血逞世间。许多年前许多人都是这幅模样,见了开心的事就笑,见了悲伤的事就哭,直到自己遇上那些,所有的感觉都受过一遍,然后看花也是无,看雨也是无,活到处变不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坐在那高台之上的瞿白鹿看着台下的瞿晓忽然间就想起了祖父。当年他老人家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情在教导自己吧,让自己去做许多事情,做不好被骂,做得好也是理所应当,他只是想磨平自己身上的棱角吧?许多棱角中隐藏着的骄傲全都是无用的。实力才是有用的,纵然到了那一天自己的所谓“实力”根本无用武之地。

    祖父尽力了,是自己没做好。

    白鹿又拿起了内里已经凉透了的茶盏,随口问道:“若是让你去把那十全妖王捉来呢?”

    众人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