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夜梧桐

郭剪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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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胡服的少年率先跨入大殿,身后是两个侍卫打扮的胡族男子。

    漠潇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下午的那个纨绔少年。

    拓拔贺谚目不斜视地大步走至殿中,朝高位上的宇文容宣作揖。

    “胡族拓拔贺谚参见宣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上的宇文容宣目光波动,不可置信地看着殿中的少年,接着颤颤地起身,走下玉阶,来到拓拔贺谚身前。

    “贺谚?你是赫硕的孩子···”

    贺谚弯唇一笑,轻点了头,目光坦然地看着有些激动的宇文容宣。

    “赫硕这些年可还好?朕与他,已有数十年未见了!”

    “回宣皇,父王身子大不如从前了,所以此次让我替他走一趟。”

    提到拓拔赫硕,拓拔贺谚脸上露出担心。

    宇文容宣叹了口气,“所幸赫硕的孩子也是人中龙凤,他也不必为国事担忧。

    走,孩子,咱们好好谈谈。

    来人!添几!”

    宇文容宣示意拓拔贺谚跟着他到殿上去,拓拔贺谚在经过漠潇的几案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漠潇肯定他刚刚朝她露出了一个高深的笑。

    心下有些烦躁,怎么这个纨绔弟子偏生是胡族王子呢!

    宇文廷越的眼神愈发深沉,嘴角的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宴会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是不知道觥筹交错、杯光水影之间的欢笑是真心还是面具。

    迷迷中,少了一丝人情,多了几分世故。

    ·······

    月上中天,沐浴换上亵衣后,漠潇坐在柔软的大床上。

    目光透过雕花木窗,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最后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宇文廷越宴会上如珍珠般璀璨的笑。

    晚风吹过,拂过微凉的发丝,漠潇赤着脚走下床,准备合上窗户。

    “砰!”

    正当时,一颗小石子打在窗户上。

    “谁?”,漠潇停住手中的动作,“昊哥哥?”

    “昊哥哥?莫非是宇文昊澜?”

    一道诧异的男声在窗边响起,紧接着,一个绯红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漠潇惊呼出声。

    “喂,别叫,是我,贺谚!”

    一张俊逸的脸在眼前放大,漠潇赶紧退后几步。

    “你怎么在这儿?大晚上的,想吓死人吗?”

    漠潇定睛一看,不满之余有些好笑。

    月光下,拓拔贺谚已是换了一身大周男子的服饰,绯色广袖暗纹锦袍,只是他的发型依然是象征胡族贵族的发辫,一条条细辫在脑后扎成一束,不免显得有些怪异。

    “你和宇文昊澜那小子关系很好。”

    拓拔贺谚突然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漠潇狐疑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从晚上他看见她时那淡定的眼神时,她就知道拓拔贺谚肯定弄清了她的身份和她在宫中的人际关系。

    而且自她从小来到皇宫,就和宇文家的孩子打成一片。特别是宇文昊澜,两人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出乎意料地,拓拔贺谚没有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只是默然地站在原地。

    就在漠潇准备关窗送客时,拓拔贺谚身形一动,下一刻,已是将漠潇拦腰抱起。

    “跟我来。”

    不等漠潇开口,她已经徜徉在空中。眨眼间,拓拔贺谚已稳稳地落在一棵树上。

    漠潇发现他们正在御河边那棵梧桐树上。准确的说,是树的最顶端。

    “别愣着了,过来坐着。”

    拓拔贺谚好笑地看着有些愣的漠潇,旋即坐在树尖横生出来的树枝上。

    漠潇看了看和她手臂一般纤细的树枝,又看了看仰头看着她的拓跋贺谚,随后一屁股坐了过去。

    如她所料,树枝依然牢靠的横在那里,并没有因两人的重量而折断。

    拓拔贺谚倒是感到有些惊奇,她就这么大胆,不怕这树枝断裂吗?

    “别愣着了,我知道你不敢让我出事的。”,漠潇侧头看着愣怔的拓跋贺谚,用他刚刚的口气说。

    “哦?此话怎讲?”

    拓跋贺谚剑眉一挑,暗自笑了笑自己的反应。

    漠潇眼神微暗,她刚才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宇文廷越的影子。曾几何时,当她说出一句充满智慧的话时,他也是这样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你既然都知道我和昊哥哥关系很好——”,不出意料的,她看见拓跋贺谚的脸黑了几分。

    “那么也应该知道皇上有多疼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宫里的重要角色。

    只要你想和大周维持和睦的关系,就不会伤害我,做与大周撕破脸的事。我说的对吗?”

    一番话下来,拓跋贺谚的脸色由黑转红再到白。良久,他轻笑一声,“不错,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拓跋贺谚定定地看着漠潇,眸色晦暗难辨。一时之间,漠潇的心里有些凸凸的。

    按理说,她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的心思,他应该杀人灭口之类的。可是,时间却仿佛凝结了一般,只听得周围虫鸣的声音。

    就在漠潇以为他要这样一直保持缄默的时候,拓跋贺谚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大周吗?”

    “你不是要维护和睦的关系吗?”,漠潇说得理所当然。

    “呵呵,到底是小孩子。”,拓跋贺谚轻笑,那张充满活力的俊脸在月辉下显得那么宁静。

    “你应该知道我的母后曾是大周的公主宇文赋嫣,当年大周的皇上将母后指婚给父王,那一年,父王十八岁。

    母后本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成婚,度过后半生。谁知后来他们如胶似漆。

    两年后,我的阿姐,胡族的长公主拓跋戚娴降生。一年后,便有了我。

    在我四岁的时候,母后因生妹妹,难产而死。一去十一年,父王再未纳娶。

    说起来,你和映襄一样大。”

    拓跋贺谚看着天上的圆缺,独自说了起来。

    “其实,在胡宫里,也有一棵这样高的梧桐树。每次想母后的时候,我都会坐在那上面,就像现在这样。

    一个人坐得高高的,没人来打扰,那真是最惬意的时候······”

    “没想到你也有脆弱的一面。”

    拓跋贺谚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看向她的目光一时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