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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青龙
空中那漫天的黑云散去，一束一束的光线，照射在地面之上，有一个人影在那阳光映射下，仿若天神，缓缓而降。
易风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变成了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人一身青衣，作书生打扮，一股书卷之气浑然天成，脸上带着一丝淡然，透着隐隐的欣慰，他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朝着易风走了过来。
玄极看到这个男人，脸上露出惊慌失措，失声道：“大人。”
男人没有理会玄极，依然朝着易风走来，直到两丈处才停下脚步。
“爹！”
扶摇，不是，是沫沫。
沫沫轻声开口叫道，朝着这个男人叫道。
沫沫的声音仿若一柄寒刀，直直的插入了易风的心中，插入了那四年之前的记忆，插在了那个死去男人的身上。
男人看着易风，有刹那间的恍惚，顷刻，缓缓道：“阿土。”
易风看着眼前的男人，听到男人叫自己的名字，那个久远的名字，仿佛在这一刹那，才反应过来，他双眼露出一种惊恐，透着一种淡淡的欣喜，可是片刻，便全部化为了无尽的痛苦和失望，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幼稚孩童，他已经明白这一切也许是一个阴谋。
他再也承受不了这个男人的目光，终于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落，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欣喜，也许，是因为自己心中那份纯真终于被打破，那份淡淡的失落充斥在心中，久久环绕。
良久，易风缓缓睁开眼睛，压抑着心中无尽的悲伤和疑惑，有些苦涩的开口道：“温大叔。”
眼前这个人，赫然就是四年之前死在泽溪村里的温梦龙。
就是养育易风三年的温大叔。
那个教导易风做人的憨厚青年。
可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多么希望是，又多么希望不是。
温梦龙脸色淡然，看着易风，缓缓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这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你措手不及，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我会一一给你解答的，我会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的，你随我来吧。”
易风沉默下去，良久，终于低着头，缓缓点头。
温梦龙露出欣慰之色，顷刻，朝着沫沫吩咐道：“沫沫，你留在这里，给玄极疗伤。”
温梦龙话语一顿，转眼扫向地上的凌破天，淡淡道：“至于凌破天，你好好救治他的性命，以后就让他留在剑阁看守吧。”
沫沫微微点头，顷刻，转头看向身旁的易风，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温梦龙看到沫沫的表情，轻轻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朝着易风，沉声道：“阿土，你随我来。”
温梦龙说完，便身体缓缓离地，飘了起来，瞬间朝着远处飞去。
易风目光一直追随着温梦龙，当下不再犹豫，一下御剑而起，朝着天空飞去。
沫沫看到易风消失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喊道：“阿土。”
顷刻，一个女子呜呜的哭声响起。
悲伤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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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殿东南十里处。
山泉瀑布之下，一条青石小路上，温梦龙背负双手，缓步而走。
易风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着，脸色有些低落，表情微微痛苦。
易风心中有无数个猜测，百般心思涌在心头。
可是，每一个都不能让自己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再也不会是自己心中的那个温大叔，再也不是那个朴实善良，憨厚老实的师父了。
哗哗哗。
不知何时，易风已经来到了瀑布之上，一阵凉凉的水汽扑来，打在身上，有些畅快，有些凛然。
易风缓缓转头，环视四周，只见周围一片青树环绕，花香飘散，飞鸟相伴。
温梦龙站在瀑布边处的巨大青石上，轻轻伸手，那从高处落下的瀑布一下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浅浅的洞穴，顷刻，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来。
一男一女，男子面貌憨厚，方正大脸，一身破旧长袍，手中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条条幅，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天下为何。女子一身白色裙裳，满头青丝高高盘起，一根碧玉青簪插在发髻之间，头上带着玲珑挂饰，精巧的耳垂之上，带着一副晶莹欲透的蓝色水滴耳坠，她俏脸白皙，素手轻轻拿着一个玉瓶，颜色淡黄，瓶身上刻着不知名的异兽图案。
易风看着这两个人，身体轻晃，那无休止的惊讶，瞬间填满了所有的意识。
一片乌黑袭来，有刹那间的意识模糊，心中确实有一种渴望，这一切不是真的该有多好。
“阿土，这两人你应该还认识吧。”
温梦龙淡淡的话语传来。
易风思绪一下回转，顷刻，他站稳脚步，抬眼再次看向那一男一女，脸上有些难受，有些苦涩的开口道：“认识。”
易风说完，然后双拳握得有些生疼，微微颤抖，声音变得嘶哑，道：“不算子。”
易风停顿了一下，继续嘶哑道：“应不归。”
噗通！
一只毛躁的猴子掠过山顶，踩滑了一块石头，那石头瞬间落入了瀑布，溅起一阵浪花，一阵涟漪淡淡散去，波纹轻动，那猴子转眼看了看瀑布边上的四人，小眼中露出一丝惊恐，连忙一蹬脚下，嗖的一下，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阿土，你看到我们三个人，应该有很多疑惑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温梦龙淡淡的话语，轻轻回荡在这瀑布边上。
一片沉默。
哗哗哗。
只有瀑布流水，清脆优美。
良久，易风看着瀑布边上的三个人，声音有些低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算子眼睛盯着易风，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嬉笑人间的顽皮，认真道：“易风，你还记得在清水湖边，你曾问我是不是青龙吗？”
易风脸色一惊，瞬间恍然，微微点头，道：“原来你真的是青龙。”
不算子却是摇头，然后缓缓道：“我当日并没有骗你，我的确不是青龙，我是白虎，是镇守西方的西方之灵。”
易风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讶然道：“白虎。”
不算子微微点头，然后伸手一指温梦龙，脸上带着一丝钦佩，道：“而真正的青龙，是他。”
易风转眼看向温梦龙，心中百般滋味翻江倒海，有淡淡的惊讶，有淡淡的悲伤，有淡淡的不知所措，片刻，他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最后，易风的目光看向那个柔美的女子，那个从易风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那个一片痴情却是为报仇蒙蔽双眼的可怜女子，应不归。
应不归俏脸之上一片淡然，双眼中却是透着淡淡的疼惜，脆声道：“我就是那个与青龙打赌的天界使者。”
易风表情微变，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终于成为现实，他盯着应不归沉声道：“那天在西定山将玄武打回眩光阵的就是你，对吗？”
应不归微微点头，淡淡道：“不错，那一次正是赌约见证之时，我自然要在场。”
易风沉默下去，脸上表情凝重，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土，既然你觉得无从问起，那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从头说起。”
温梦龙淡淡道。
易风没有回应，只是双眼盯着温梦龙，仿佛在观察他是不是又在作戏。
温梦龙毫不在意易风的目光，转动身体朝着一侧轻走了几步，看着那高高落下的瀑布，有些唏嘘道：“当年姬无天为救细雪，去找白虎寻取白虎之引，白虎被他痴情所动，便痛快的给了他，后来白虎告诉我此事，让我行个方便，将青龙之引也给姬无天，所以，我的青龙之引也给了姬无天，可是，四灵之中，唯有玄武被天界束缚，修为最低，并且有着两个意识，还各有执念，我与白虎劝说玄武，让他交出玄武之引，可是他执意不肯，为了区区人类为何要耗费自己几百年的灵力。”
“我们劝说无果，便不再去插手这件事，可是，谁知十年之前，姬无天竟然道行大涨，可以进入眩光阵，飞升天界，他进入眩光阵，利用鬼道秘术，将玄武一分为二，以此作为换取玄武之引的条件，玄武竟然怦然心动，再也束缚不住内心的野性，挣脱出来，然后害了北极宫所有的人，此时我感到北方震动，连忙赶去，可是却见到腾蛇被冰封在北极宫，娘娘又要将腾蛇处死，我情急之下，便与娘娘说清利害关系，希望能给玄武一次恕罪的机会。”
“娘娘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便与娘娘定下了一个赌约，如果我能让玄武放下执念回心转意，心甘情愿的回到眩光阵，那便是我赢了，如果不能，便是娘娘赢了，而作为惩罚，我甘愿代替玄武驻守眩光阵。”
易风心中一惊，听到青龙说到此处，仿佛所有的原因，都清晰了，可是还是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疑惑，萦绕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温梦龙继续道：“娘娘不愿，她说能看到我为了玄武这样尽心尽力，所以愿意再给玄武一次机会，只要玄武再次恢复真身，不论输赢，都要回到眩光阵，这输赢全在玄武的执念是否放下，还有是否得到北极宫后人的原谅。”
“于是，我便回到我在俗世的身份，在泽溪村等你，我派孔雀前去追杀玄龟，把你逼入泽溪村，最后顺理成章的受我教导，也就是在此时，我与玄龟说明了赌约的内容，她便答应直到与腾蛇见面之前，她都不会以真身出现，一直留在你的体内，于是你在泽溪村与我和沫沫度过了三年。”
易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有些发苦的说道：“那沫沫呢，沫沫也是在演戏吗？”
温梦龙脸上闪过一丝痛惜，缓缓道：“沫沫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我收养，一直以一个泽溪村的普通小姑娘而存在，所以，她毫不知情。”
易风脸上的表情一松，仿佛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蓦然想起当年温梦龙临死前的嘱托，不能与沫沫结婚的嘱托。
温梦龙继续道：“三年之后，我觉得我已经将做人的道理全都教于你，剩下的就是如何教你看待这个世界，所以，我便与娘娘制造了一起屠村的惨案，一个复仇的故事。”
易风脸色变得阴沉，道：“为了目的，你们当真是不择手段，连那些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温梦龙一摆手，盯着易风，认真道：“阿土，你不要误会，泽溪村的村民我们一个也没有杀过，都把他们转移到了别处，你看到的不过都是一些幻像而已。”
易风心中渐渐开始释然，终于开始正视温梦龙，那些心中的敌视，开始变得淡了一点。
温梦龙看到易风的表情，心中轻轻一松，声音也变的自然了一些，缓缓道：“应师妹在当年离开风云洞之时，便已经气结而亡，我早就把她埋在了天远山，所以，娘娘便利用应师妹的身份来找我寻仇，将这一场戏做的格外的逼真，那一身男子打扮出场，那些奇异的招数与动作，其实都是为了迷惑你的双眼，为的就是让你相信泽溪村被屠村了。”
易风再次嘲讽的笑了两声，轻轻摇头，感叹道：“真是厉害，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去回想应不归那不伦不类的鬼道之术，那些与鬼灵宗大相径庭的招数，马脚倍出，嘿嘿，什么男女灵魂才能控制摄魂珠，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易风虽然如此嘲讽，却是轻轻扬起头，那眼中的泪水又滚了出来，也许，是为了当年的幼稚，也许是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恨意竟然是个闹剧，为自己伤心，为自己可悲。
温梦龙看着易风悲伤的样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忍，刚要开口，却是被身旁的女子打断道：“青龙，下面我来说吧。”
温梦龙微微点头，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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