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龙血,月圆鬼至

云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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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移回视线,坐在台阶上,指尖轻点一朵琼花在眼前游走飞舞,无聊的打着哈欠,偶尔看着来往宫女和御林军,她干脆好整以暇的斜躺在台阶上打盹,直到……

    三娘惊慌失措的闯进御书房,原本就吓得魂飞魄散,当她看到凤夙埋首苍老的燕皇脖颈间吮吸鲜血时,脸霎时惨白一片。

    她还真喝血啊!

    “怎么了”凤夙推开昏厥的燕皇,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渍。

    经凤夙这么一问,三娘顿时魂魄归位,但话语却开始结巴起来:“姑……姑娘,有鬼……外面好多……好多鬼……”

    御书房外,一袭袭白衣垂头静候,长发披散,诡异阴森中透出如许狰狞。上百厉鬼奔涌而至,也难怪苏三娘惊慌失措了。

    “咯吱”一声轻响,宫门大开,凤夙迈步走出,苏三娘躲在她身后瞄了瞄,这才怯怯的飘了出来。

    就是这么一道声响,原本死气沉沉的厉鬼蓦然抬眸,一双双狠戾的双眸死死的瞪着凤夙,就在他们一窝蜂试图扑向凤夙的时候,佛光乍现,厉鬼惊恐后退,目光瞬间变了,由原来的凶狠渐渐演变成了胆怯和不安。

    佛光里面,黑衣女子眼神漆黑如墨。

    “三娘,我们走。”

    凤夙走下台阶,厉鬼连忙闪避让道,三娘咽了咽口水,紧紧的跟着凤夙,唯恐稍有不慎就会被厉鬼吸了魂魄。

    漆黑的夜,黑衣女子眼神清冷,然而身后佛光却宛如五彩霞光,流光飞舞中色彩斑斓。

    两旁厉鬼纷纷扬起手臂遮挡佛光,模样甚是惧怕。

    三娘扫了众鬼一眼,小声问凤夙:“姑娘跟这些厉鬼有仇吗?”很显然,这些厉鬼全都是奔着凤夙而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鬼,也太渗人了。

    “可能活死人的肉比较香,这些鬼长时间不吃肉都有些嘴馋了。”

    三娘撇了撇嘴,她其实真的很想说,她家姑娘的玩笑话,真的是一点也不好笑。

    一路畅通无阻离开皇宫,三娘还有些忧心忡忡,转头不停地看着有没有厉鬼继续跟着,身后空空如也,刚松了一口气,回头目睹凤夙的那一刻,心一颤,险些尖叫出声,这一次三娘话语颤抖不说,身体也抖的厉害:“姑娘,你头发怎么白了?”

    凤夙漆黑如墨的长发瞬间雪白一片,脸色惨白无比,好似死去上万年的棺中女鬼,她在发抖,牙齿直打颤,阴冷的目光慢慢的挪到三娘脸上,三娘吓得呼吸骤停,而凤夙却在三娘的眼里看到了她的白发雪颜。

    冷,这是凤夙成为活死人之后,每到月圆之夜,唯一有的感受。

    上一次在菩提寺,虽然手持佛珠,厉鬼不敢亲近她的身侧,但是因为没有喝龙血全身结冰,后来皇爷爷割腕喂血,她这才度过难关。

    她以为真龙天子的鲜血,只要是九五之尊便可,但却忽略了所谓真龙天子必定是未来的天下霸主。

    今夜终究是她失算了,燕皇气数已尽,他的龙血显然对她无用。此时此刻身在燕都,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燕箫。

    “三娘,去东宫!”但愿还来得及,在她受尽极寒之苦虚弱倒下之前,她必须见到燕箫。

    很多年前,她看到燕箫的那一刻,她对绿芜说:“此人有帝王之相,奈何戾气太重,怕会折减阳寿,纵使夺得霸权皇位,也没几年龙位可坐。”

    但面对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少年,她依然做了他夫子,扶持他一步步坐上了太子之位。

    如今,她只是借口血喝喝,他应该不会小气吧?

    “咳咳……”青灯摇曳,东宫太子病卧床榻,冷峻的容颜上一片苍白,剧烈的咳嗽中,内侍李恪神情担忧,连忙端了一杯冰糖雪梨凑到他唇边。

    燕箫撇头推开,倚在靠枕上,眸光里暗影氤氲,宛若浓墨泼洒,启唇问李恪:“还是没有消息吗?”

    李恪将杯子放置一旁:“齐将军一直在找那位阿七姑娘,但她入了燕都后好像忽然失踪了一般,至今还没有好消息传来。”

    失踪了?那天香豆蔻呢?心头一沉,燕箫顿时胸腹重压,抬手压住胸口,咳嗽声尽显狼狈。

    李恪惊痛安抚道:“殿下,莫思莫念,燕都虽大,但要想找到一个人并不是难事,您莫急坏了身子。”

    他怎能不急?

    他的夫子已经沉睡两个多月了。从最初的利用到最后的想爱而不敢爱,足足历经八年。

    人影红灯,她捏花浅笑,那样的笑颜最是美丽不过,一颦一笑间是数不尽的风情万种。

    “箫儿,苍生难度,但终究需要披荆斩棘姑且一试。”

    她含笑牵着他的手。

    “都说高处不胜寒,一览众山小的同时,有一种孤寂感会油然而生。无论前路如何,为师都会陪在你身边。”

    燕箫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李恪慌乱疾呼:“殿下,静心,不要再想了。”

    李恪不安的吩咐宫人急唤御医,恍惚中燕箫闻着帐中的白玉兰香气,那样醉人的香,如今却在一缕一缕的飘散淡去。

    那一日,她捡起地上掉落的白玉兰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掌心,浅浅一笑:“白玉兰却是再适合不过我们家箫儿了。”

    我们家箫儿!她可知,短短五个字从她嘴里道出,只闻其声便已醉了半世。

    燕箫薄唇微勾,那样的笑自有一番凄凉,笑声牵动肺叶,呼吸生滞。他自嘲轻笑,多想就这么死去,多想就这么魂归黄泉不问世事,但不能,大业未成,大仇未报,他怎能轻言说死?

    “让天佑回来,无需再奔波寻找,她若来燕都,早晚会现身见我。”在她还没有主动现身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这句话好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话落,却是眼前一黑,当即昏了过去。

    这一夜,东宫嫔妃齐聚内院,有人拭泪,有人一脸担忧来回踱步,有人拉住进出内侍宫人试图打探太子病情。

    想要进去探病的人大有人在,可唯有太子妃白芷才是最有资格入内探病的第一人。

    病情已然稳定,燕箫服用安神药早已沉沉睡去,白芷坐在床榻旁守着燕箫。

    床榻上的男子清雅俊逸,只是眼眶下沉淤的青色,透着一股不协调的病容。

    宫人值夜,烛火突然跳了跳,似是被人忽然吹熄般,一片黯淡。

    内侍连忙点上烛火,惊慌跪下向白芷谢罪,白芷道了声无碍,片刻后离开时,嘴角却扬起一抹妩媚的浅笑。

    太子妃内殿,黑暗笼罩帷帐,一道白烟从白芷身上缓缓升起,然后渐渐凝聚在一起幻化成了苏三娘。

    满头白发的凤夙颤抖着双手拿起桌案上晶莹剔透的白玉瓶,仰头喝下燕箫鲜血,瞬间白发恢复如昔。

    “姑娘,你发觉没有,太子妃的眼睛跟你很相似。”

    凤夙没表情的笑了笑,目光移到沉睡的白芷身上。岂止是相似,那根本就是她的眼睛。

    那年,燕国千景湖,又是一年好烟雨。有少女穿着一袭鹅黄杏衫,回眸一笑,脉脉不得语,最是动人不过。

    那天,千景湖岸边的茶楼上,凤夙端坐二楼临窗位置品茶,她偶尔会望着湖边游玩的少女短暂失神。

    年华美好,又是那样的人间绝色,来往男子经过满目惊艳,上前搭讪的人倒也不少。

    也就是那一日,凤夙指着少女对沉默喝茶的男子说道:“倒也是美人一个,身子虽柔弱静雅,但听闻性格却是倔强的很,日后东宫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燕箫抿紧唇,心里有气,放下茶盏,打破沉寂:“白芷心气高,夫子又如何笃定她会心仪于我?倘若她有了意中人,难道我还能强娶不成?”

    学生在闹别扭,凤夙难得好脾气道:“此前我调查过这位丞相之女,她所想要的男子是那种看尽人间繁华,历经世事后的温雅男子,倘若一心期望年少轻狂的痴恋,又怎会有现如今的‘白菩萨’之名。”

    “夫子呢?”燕箫顿了一下,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夫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凤夙见他如此较真,忍不住笑道:“现世没有,只因我所想要的那个男人还未出世。”

    燕箫好一阵沉默,他望着千景湖,天际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有男子撑伞遮在白芷头顶。

    那人竟是四王爷燕清欢。

    燕箫眼神蓦然看向凤夙,眼神幽深,长年征战沙场的肃杀之气,瞬间在湿凉的空气里如烟飘散。

    “这就是你带我来千景湖的目的?”原来品茶也脱离不了皇权争斗,他究竟在执拗什么,他的夫子是无情人啊!

    凤夙看着杯中浮茶,声音虚渺宛如轻烟,静静道:“箫儿,若再迟疑,内定岳父将会成为棘手政敌。带你来,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如今虽然身为燕国太子,但暗地里却有人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燕皇之位,而你四哥就是其中之一。”

    湖畔长桥,翠玉微凉,燕清欢注视白芷时,伞下娇人儿尽是小女儿娇羞之态。

    燕箫笑了笑,笑容宛若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在寂静中晕染:“夫子,你可曾问过我,在我心中是否已有心爱之人?”

    那声“夫子”,燕箫说的格外重。

    那天凤夙沉默,但是没过多久,燕箫似是看破一切前往丞相府邸,与白芷有了一晌贪欢,于是太子妃之位尘埃落定,而有关于那日他的话语,似乎只是梦境一场。

    凤夙又岂会不知燕箫的心思?她幼时国破家亡,历经磨难奔赴漠北,身居菩提寺,每日焚香念佛,修心养性,尽管如此用皇爷爷的话说仍是戾气太重,杀念太深。

    她和燕箫其实是一样的人,四岁相差,从他唤她夫子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和她这辈子只能是夫子和学生的关系。

    如今,黎明曙光乍现,凤夙望着巍峨云阁,握紧手中的天香豆蔻,是时候见燕箫了。

    天还没亮,凤夙便像模像样的叩响了东宫大门。

    苏三娘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犯困打盹,心里暗啐凤夙黑心眼,只因这个时候,燕箫多半还在昏睡着,前半夜旧疾发作,后半夜被三娘暗中取了一瓷瓶的鲜血,换成谁都会虚弱无比。所以凤夙这时候拜见燕箫,纯属是折腾人。

    有人开门,揉着惺忪的双眸将宫灯提高凑上前细看,这一看顿时气血翻涌,双眸惊恐,直接尖叫出声:“啊——鬼啊!”

    那人丢了灯笼就往里面跑,三娘原本很瞌睡,经宫人这么一吓,立时清醒了过来,怀疑那宫人有阴阳眼,起身询问凤夙:“说你还是在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