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章 过往,燕箫隐痛

云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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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夙脱口说道:“有人故意陷害?”

    燕箫浑身上下若拢着一层寒冰,他站起身,独立在晨曦中,犹如立风之竹,透着凛凛孤傲。

    “舅舅被问罪之前,便断气身亡,有人说舅舅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才会畏罪自杀,但我知道舅舅不是这样的人,母妃说舅舅是被人害死的。”

    凤夙猜测道:“被白玉川害死的?”一旦燕箫舅舅出事,获利最大的就是白玉川了。像白玉川这样的人,怎么允许除了皇上之外,有人骑在他头顶撒野?

    燕箫眸瞳深邃,目光燃起烈火,“正确的说,应该是父皇和白玉川联手害死了舅舅。”

    “你父皇为何要这么做?他……”凤夙蓦然止了话语,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怪只怪,舅舅权倾朝野,做事又不知变通,惹来父皇忌惮。”燕箫的面容,如静静绽放的莲花,清冷孤卓。

    “后来呢?”

    “母妃一向聪慧过人,怎没想到这层缘由?母妃和舅舅一向感情亲厚,舅舅被害死,母妃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当夜便刺杀了父皇。”说到这里,燕箫嘴角微扬,好像是在嘲笑什么,又在悲悯什么。

    “……”凤夙拢眉不语。

    燕箫漆黑的双眸幽深无底,比暗夜还要黑,还要沉静:“父皇大难不死,自此寒了心,将我和母妃、刘嬷嬷打入隐宫。进了隐宫,我和母妃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昔日熟识的罪囚被白玉川收买,另外畏惧父皇权威,一扫之前温和亲切,对我和母妃、刘嬷嬷百般刁难。我身为皇子,却在那里地位堪比乞丐,吃的永远都是剩菜剩饭,有时候被人恶意打翻在地,我还要捡起来,把泥灰拂掉,继续吃。我要活,而活着就必须要吃饭。就这样,我和母妃、刘嬷嬷在那里熬过了三年。”

    凤夙眉色冷凝,就这样?说的真是……轻松啊!其中苦楚和艰难,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其实就这样和母妃在隐宫呆一辈子也挺好的,什么事情都需要习惯,刚开始不适应,但时间长了,渐渐的也就开始麻木了。但我八岁那年,母亲却出事了。”燕箫声音忽然冷的刺骨。

    他站在窗前,冷冷的说道:“五岁的时候,我曾将一支金步摇藏在了房间里。八岁的时候,因为母亲生辰在即,我便偷偷前往凤栖宫,想要把金步摇取出来送给母妃。我这般冒险,闯进被父皇贴了封条的寝宫内院,父皇若是知道的话,那便是死罪。那夜,母妃和刘嬷嬷一起匆匆来至,刘嬷嬷最先找到我,拉着我便要离开,但外面却火光点点,刘嬷嬷受惊,担心我出事,连忙拉着我藏在了床榻底下,希望可以躲过一劫。也就是那夜,有人在内院中发现了母妃,顺势将母妃拉进了我的房间,在我曾经睡过的床上,不顾母妃挣扎,强暴了母妃。那般污秽之声,传递到我的耳中,刘嬷嬷压着我,死命的捂着我的嘴,愣是不让我出去。母妃死了,被人蹂躏完之后,又被人活活掐死。”

    燕箫说的平静,但凤夙却听得震惊不已。她竟不知这些……难怪他性情如此暴戾。

    “那个人是……”其实已经不必再问了。

    “白玉川。”燕箫声音尖锐,噬血无情:“知道吗?我父皇的后妃,多数被白玉川染指,敢怒不敢言,淫乱地点,你知道在哪里吗?就在被打了封条的凤栖宫。那夜,母妃寻我,不小心误闯到一座偏殿,看到了白玉川和一个后妃苟合,母妃大惊试图逃跑,但却被白玉川亲信抓到,于是就上演了那一幕。”

    说到这里,燕箫冷冷的笑:“我很庆幸刘嬷嬷救了我一命,我若出去必死无疑。幸亏我没死,我若死了,怎能有一天手刃仇人呢?”

    “难怪你对白芷下手那么狠。”这些年面对白玉川,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忽然想起那一夜,她险些被白玉川染指,他当时那么大的怒气,若不是她阻止,他只怕会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场杀了白玉川吧?

    “狠吗?比起母妃受的苦,区区挖眼算得了什么,早晚有一天我会让白玉川也尝一尝什么才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出这般噬血话语的男人,此刻却温润静默,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孤苦却越发的冷傲。

    沉寂中,室内忽然想起一道冷冷的声音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下点儿药,让他和母猪****去。”

    那是一道稚嫩无比的声音,正确的说应该是男孩童音。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下点儿药,让他和母猪****去。”

    一个人如果说出这番话,声音会充满讥嘲,还是愤慨?

    燕箫和凤夙无从考究,他们只知道,当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宛如冬雪齐下,春末夏初,天际却飘起了漫漫雪花。

    那么冷的声音,那么……红的双眸。

    躺在凤夙怀里的孩童,原本漆黑无比的双眸里瞬间寒光乍现,阴冷慑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说这话的时候,燕京的双眸变成了红色。

    血红无比的双眸,戾气丛生,那不是人类的眼睛,仿佛来自阿鼻地狱,熊熊燃烧的烈焰中,承载着毁灭一切的恐惧和不安。

    同时,那样的戾气和一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比如说燕箫。父子天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

    凤夙终于相信了绾绾的话,这个孩子眼睛果真非同寻常。也许,与众不同的并不仅仅只是她的眼睛,而是他的话语。

    他会说话?!

    天啊!她都生了一个什么东西?

    “刚才的话是你说的?”燕箫眼里拢起暮霭之色,疑惑迟疑的看着燕京。

    房间内只有他、阿七还有燕京三人在,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不是阿七说的,就只能是燕京了。

    但……他刚出生就说话,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燕京在凤夙的腿上翻了个身,圆滚滚的身体滚起来其实比较困难,但他贵在不泄气,使劲翻过来之后,趴在凤夙的腿上,抬头看着燕箫,撇撇嘴:“这么动听的声音,你和我娘绝对说不出来。”

    燕箫忽然不说话了,而凤夙看着把小脚丫伸向她的稚子,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不要命的把脚伸到她面前,眼前这位小主儿是第一人。

    她能说自己生下来一个怪物吗?纵使不是怪物,也是一个异类。

    若她不是身为活死人,经历了幽冥之事,看了太多鬼魂,要不然看到这样一个他,绝对会吐血倒地。

    不是气的,是吓的。

    看了眼脸色惊愕,但随即就恢复平静无波的燕箫,凤夙忽然开始佩服燕箫了,事到如今,还能沉得住气,果真是不容易啊!

    燕箫内心充满了震惊,千头万绪冲击着脑子,刺的他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但通常,越是事情出乎意料,他就越淡定。

    惊慌失措就能解决问题吗?

    以前最忌惮别人提及幽冥鬼魂之事,觉得无中生有,完全就是造谣生事,但自从他认识阿七后,他看到了太多的诡异之事,所以现如今燕京如此,震惊是有的,但还不足以恐惧不安。

    对于双亲的沉默,燕京似乎有些不悦了:“怎么了这是?我会说话,你们不高兴吗?”

    高兴不起来。

    这道声音几乎不约而同在凤夙和楚衍的脑海中浮现,但都没有开口说出来。

    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是凤夙,她看着燕京的小脚,淡淡的说道:“如果你能把脚移开,我想我或许会高兴一点儿。”

    燕京听到母亲对她说话,顿时喜气尽显,咧嘴笑了笑。凤夙让他移开脚丫子,他又哪有不移的道理,连忙又蠕动着小身体变换了方位。

    凤夙见他如此,将脸别到一边,没吭声,从她生子到现在,真是混乱极了。

    燕箫看着燕京,眉目深幽,终是异常复杂道:“你会说话,还有何人知晓?”

    燕京想了想,开口说道:“除了你和娘,还有绾绾和碧水听到我说过话。”

    燕箫暂且无声,面对这样一个儿子,再多的言语也难以表达他此刻的感受。

    “不要让人知道你会说话。”良久之后,燕箫轻叹出声。

    燕京不解:“为什么?”

    “你想被人当怪物吗?”燕箫话语很平静,神色更是平静到了极点。

    “我不是怪物。”燕京的声音忽然变得尖细而高昂。

    燕箫看着燕京,沉静的澹笑,漆黑的瞳眸里面掩映着嘲弄,“你怎么向人证明你不是怪物呢?靠你的红眼睛,还是你的话?”

    燕京有些不服气,气鼓鼓的哼道:“……怪物没我长得这么好。”

    “……”燕箫再一次沉默,不过眉心却拢了起来。燕京这是像谁呢?他母亲?燕箫看了看凤夙,脸色清寒,一点也不像。

    像他?他何曾如此厚脸皮夸过自己?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初初浮上来的沉寂。

    片刻后,刘嬷嬷的声音在外响起,苍老低哑:“殿下,奶娘找来了。”

    还不待燕箫说话,就听燕京嘟囔道:“除了我娘的,其他人的奶水我不吃。”

    燕箫瞬间寒了脸。

    “我没有。”凤夙脸色也不太好。

    燕京无所谓道:“我喝面糊糊就行。”

    “你干脆盘腿坐着,准备修道成仙吧!”凤夙面无表情的甩了一句话给他。

    静静的,燕京忽然开口说道:“我不想造孽。”

    “你说什么?”凤夙一时没听清楚。

    燕京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改口说道:“……我说,一个又一个女人当着我的面宽衣解带,我难为情。”

    凤夙含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抱着他,直接塞到燕箫怀里:“你儿子,给你。带他离开这里,总之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一脚踢飞他。

    这么难缠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只不过是吃奶罢了,瞧瞧他都在想什么?宽衣解带?难为情?不想了,不想了……折寿。

    凤夙把孩子塞到燕箫怀里的时候,燕箫下意识接住,父子两人目光相触,在目睹燕京笑容灿烂的表情时,燕箫下意识皱了眉,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打开门,将他交给刘嬷嬷之前,燕箫低声对燕京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门口,燕箫正在跟刘嬷嬷浅声低语,从凤夙的位置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燕箫的背影。

    挺拔如青竹,孤傲中却又带着几分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