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历不明的孩子

王玫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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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长告诉胡璃花教授,她要去的地方,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常青之木。木棉花开,紫荆花落,荔枝红了,芒果黄了。

    “听来景色不错,”胡璃花教授问道:“那是什么地方呢?”

    “广州。”才高八斗先生答道。

    “还是洲呀?”胡璃花想要了解更多。

    “是州,它既非东胜神洲;也非西牛贺洲;也非南赡部洲;也非北俱芦洲。那是一个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家住广州敦和路四号的黄思礼先生,今天早晨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就碰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只狐狸蹲在墙头,伸着前爪,指指点点在读他家的门牌号码。一开始,黄思礼没弄明白他看见了什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细看,只见一只狐狸蹲在他家墙头。但没有看门牌。

    他到底想些什么呢?很可能是刚起床,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吧。黄思礼眨了眨眼睛,盯着狐狸看。狐狸一点儿也不怕人,也瞪着他。黄思礼发现狐狸的面部似乎有表情,或许因为狐狸睁着大眼睛看他的缘故吧。他没多理会,返回房子里洗脸刷牙去了。

    今天是春节前夕——冬至的清晨。黄思礼先生起个大早,是要准备从广州返回河南老家过春节。

    狐狸的出现并没有影响黄思礼要回家的愉快心情。他嘴里哼哼着河南豫剧的调子,拽过一件枣红色手编毛衣套在身上。七点半,黄思礼洗好脸,先看看墙上挂着的老黄历,是否适宜出门。今天是初六,俗话说:要想走,三六九。今天是个出门的黄道吉日。先给神仙敬支香,保佑他回家的路途顺利。广州人都信财神,黄思礼虽说不是本地人,可是已经在此生活十年,也就入乡随俗了。黄思礼先生是个老板,他总是很得意地对别人说他是很好运气的人,拜托,拜托了,他家跟倒霉的事情从不沾边,因为他们供奉的神很灵验。

    黄思礼总是声称,他有世界上最环保的公司,其实就是专门收购废旧物品的公司。他能说会道,方圆一公里无论民居还是工厂的废旧物品都归他收购。一切顺心顺意,于是越发的胖了。才三十多岁就挺着像怀胎十月的大肚子,两条腿比他三岁儿子的腰还粗。银盆一般的大脸上一双细小的眼睛,还经常眯缝着。他要是坐在那儿不动,连与他同床共枕的黄太太都分辨不出,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黄思礼太太郑佩云是个瘦高的女人。一对凸起的死鱼眼睛,常常看得人浑身不自在。她紧紧抿住单薄的嘴唇,看上去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可是在家里,整天唠叨不停。他们有一对三岁的双胞胎儿女——黄豆豆和黄瓜瓜,此刻正在房间里玩耍。地面丢满了奶瓶,尿布和玩具,他们还不时抓起行李箱的衣服往外丢。黄思礼太太郑佩云正往行李箱里装衣服。他们一家四口就要开始这趟回家的旅程了。谁也没有留意几只灰色的蝙蝠扑闪着翅膀从窗前飞过。

    八点半,黄思礼先生拖着行李箱,带着太太和孩子开始了这趟回家的旅程。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趟回家之旅,让他们的家庭发生了变化,他们家里就变成了五口人。多出的一个人,让黄思礼的好运越来越少,倒霉事情越来越多。

    因为黄思礼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怪事不断。

    当他们走出家门上路的时候,他看见那只狐狸正从门缝朝屋里张望。狐狸一定是什么时候在他家做窝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黄思礼定了定神,把狐狸从他脑海里赶走,开始寻找出租车。

    当他们在等车时,又一件事把他回家的美好心情打乱了。在对面的一棵楝树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大群乌鸦,密密麻麻地停在楝树枝上,并且对着黄思礼呱呱栝燥。黄思礼的脸色,顿时如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他真的不想出门了。可是看着收拾好的行李,以及两个好不容易才哄出家门的孩子。

    他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当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启动的时候,他将目光从乌鸦上收了回来,却从后视镜里面看见狐狸追着汽车跑。黄思礼开始心神不宁,就是在山林也很少看见狐狸,更何况在人来车往的大都市里。等出租车转入清晨拥堵的车流时,后面挤满了车辆,黄思礼就再也没有看见那只狐狸了。

    黄思礼先生一家终于登上了火车。他安顿好孩子以后,就背窗躺在了他的下层卧铺上面。如果不是这样,估计他的心情会更加糟糕。他没有看见天空成群结队的白鸽和大批的蝙蝠在光天化日之下飞过。可是没有坐车的人都看到了,他们目瞪口呆,指指点点,盯着洁白的信鸽和乌黑的蝙蝠一只接一只从头顶飞过。蝙蝠在白天是看不清楚的,可是它们也和信鸽一样朝北方飞去。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多地的天空还出现了三个太阳。黄思礼先生这天很正常,躺在铺位上呼噜打得山响,睡得很香。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几经周转,黄思礼终于快回到老家了。

    黄思礼一家下了火车,坐上了汽车,又顺路搭上了老乡的毛驴车。后来就再也找不到愿意去他们村里的交通工具了。因为此刻,大雪纷飞,再加上远处浓云滚滚,要下大暴雨的样子。黄思礼看看老家坎坷不平的狭窄土路,和空旷无人的田野,无处躲雨,再加上归家心切,他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黄太太拉着行李箱,他们决定冒雪步行回家。

    如果不是看见蝙蝠纷飞,他早就把出门时的不愉快忘了。蝙蝠怎么在大白天到处乱飞?天快黑了吗?黄思礼看了看表,现在是大白天正午十二点。但是,这鬼天气阴沉灰暗,也许蝙蝠以为到了晚上,它们没有表看,把这样黑暗的天气误以为晚上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天空翻滚的乌云似乎很不正常,黄思礼看到远处那些云朵几乎已经挨着地面了。

    “这样的鬼天气。”黄思礼在心里诅咒着。

    寒冬腊月,漫天飞雪。可是竟然狂风大作,闪电雷鸣,雷暴雨即将到来。在这极端反常的寒冷天气里,乡下人早就躲进暖暖的被窝,不出门了。可是黄思礼为了过个团圆的春节,还在冰冷的风雪中跋涉。突然,他停下脚步。

    他似乎听见婴儿的哭声。

    黄太太显然也听到了,她惊讶地看着黄思礼怀里,可以肯定不是她的孩子在哭,因为他们的双胞胎儿女睡着正香。

    低垂的浓云里不时有刺眼的闪电,和轰隆隆的雷鸣。黄思礼站在雪地里侧耳倾听:轰轰隆隆的声音中伴有隐隐约约的婴儿哭声。

    黄思礼夫妇面面相觑,打量空旷的田野,在这恶劣的天气里路上行人绝迹。几大片土坟堆在旷野显得萧条凄凉,这地方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可是,婴儿的哭声,随着风,传进黄思礼夫妇的耳膜。

    在这冰天雪地里,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谁家孩子在荒凉的旷野哭得如此凄凉?

    “等等,”黄思礼先生说;“等等,哭声就在那团云雾里面。”

    这时,狂风的作用下,低垂的浓云飘到坟墓地的上空。太太看见黄思礼指着一大片坟墓地,吓得直发抖。

    “不要管了,”黄太太说:“这样的鬼天气。”

    翻滚的乌云,刺眼的闪电,轰隆隆的雷鸣。蝙蝠在低垂的浓云里纷飞,白鸽也在墨黑的云团旁边打转。这样的天气里,谁家孩子会在坟墓地里哭泣?黄思礼把两个孩子塞到太太怀里,独自走进墓地。

    “哦,天啊——!”黄思礼在一座高大的坟墓旁边叫起来,显然,坟墓后面有什么东西。

    太太抱着一对双胞胎儿女浑身发抖。

    “快过来看,这是?”黄思礼急忙呼喊太太。

    这时坟墓地上空的乌云骤然翻滚扭曲,炸雷噼里啪啦,龙卷风绕着坟墓急速打转。太太战战兢兢走进坟地。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炸雷,闪电冲天。震得坟墓似乎都在颤抖,雷电轰鸣,火球翻滚,所到之处一片火海。黄太太吓得瘫坐在雪地不能动弹。

    震耳欲聋的炸雷过后,大火也被龙卷风卷起来的雪堆压灭了。浓烟滚滚加上黑雾弥漫,黄思礼眼前一片模糊。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怀里多出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和黄瓜瓜一般的年龄,只是穿戴极为不同,他头带一顶虎头帽子,上面珠翠晃动。身穿缎子做的斜对襟棉袄,脚穿一对虎头靴子,好似一个古代的婴童。显然他一定经历过什么,棉衣被划开,里面的白棉花染上了鲜血。他受伤了,鲜血正啪嗒啪嗒滴在黄思礼的棉衣上面。他在黄思礼的怀里,看上去伤痕累累,但是可以肯定尚有气息,因为他的手正紧紧地抓着黄思礼的毛衣。

    黄思礼掰开他的手,看到了伤口。他的两个手心里都有一道被划的,深深的伤痕。

    他曾经哭过,泪水被冻在脸上,亮晶晶的。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惊恐地盯着黄思礼。

    “一定是他自己跑我怀里来的。”黄思礼意识到太太满脸惊讶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解释道。

    当时那个炸雷把黄思礼吓蒙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只记得走进坟墓地,看见一个受伤的婴儿,躺在雪地上。

    一道刺眼的闪电就从漫天的乌云里直劈下来。等黄思礼睁开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在他怀里了。这一切来得快,去的也不慢,他甚至不知道孩子怎么在他怀里的。

    他只记得,一道闪电直劈过来,就听见噼啪一声,等他敢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番折腾,黄瓜瓜也睡醒了,他对这个捡的小孩来了兴趣,缠着妈妈非要他的帽子。这顶帽子上面的珠翠看起来不是假货,说不定值不少真金白银。黄思礼一把揪下帽子戴在他的宝贝儿子头上,反正没有外人看见。黄思礼想把这个孩子重新丢弃在坟墓地里,继续回家。可是他发现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狂风呼啸阴云笼罩的坟墓地里,有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瞅着他们——

    一只狐狸。他肯定和昨天读他家门牌号的那只狐狸,是同一只:因为它有一双看上去会说话的大眼睛,而且脸上有表情。

    “去......去。”黄思礼先生大喝道。

    狐狸纹丝不动,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对黄思礼的作为极其不满。这难道是一只正常的狐狸的行为吗?黄思礼先生感到怀疑。可是让人怀疑的不止这些:天空纷飞的蝙蝠,翻滚的乌云在他们头顶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乌云里面火花噼啪作响。大白天正午,天好似已经黑了。一大片无人的坟墓地,奇怪的狐狸。黄思礼想到此,吓得汗毛根根直立。

    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并非黄思礼信口雌黄。在他们回家的当天夜里,中央台的晚间新闻就证实了他们遇到的反常天气。

    “根据气象预测,今冬天气反常。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夏季才会闪电雷鸣。可是今年,在大雪纷飞的腊月,却是乌云密布,闪电雷鸣。大家也无法解释这种极端反常天气。”新闻播音员说到这里,咧嘴一笑:“现在我们把话筒交给中国首席气象分析员夏晴天先生,问问他明天的天气如何。嗨,晴天先生,今天夜里还会在漫天飘雪中闪电雷鸣吗?”

    “嗨,柏岩松,”气象员说:“今天不仅天气反常,全国等地的目击者都纷纷打来电话说,他们肯定大片翻滚的乌云里,不是雷鸣,而是类似于兵器交戈的声音。还有几个老年人说,他们听到婴儿的哭声。”

    “我们有请北京气象局专家分析这种奇怪的反常天气。”新闻播音员柏岩松说。

    “类似兵器交戈的声响,好像在打斗,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空气中的水汽冻成冰凌,碰撞时发出铁器般刺耳的声响。”气象专家向观众解释:“类似于婴儿的哭声,可能是风在空旷的田野发出的啸声......”

    “啸声?”黄思礼先生对着电视机吼起来:“简直是一派胡言!专家坐在办公室里胡说。”但是他的声音只有他家的墙壁能听到。

    黄先生吼过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带到家里,他的90岁老父亲黄德福先生就开始发烧,说胡话,他坚称看到了神仙打架。

    刺耳的雷声;劈啪作响的火花;地面翻滚的乌云;大白天四处纷飞的蝙蝠,还有一件事,黄思礼不敢对太太讲,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在炸雷响起的时候,他似乎在迷蒙的乌云中看见一个身影。他感觉是那个身影把孩子塞到他的怀里。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在坟墓地出现,肯定很邪气,恐怕不吉利。情况不妙,黄思礼感觉应该和妻子说说。

    太太端着两杯热茶来到卧室。黄思礼接过杯子,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嗯,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出所料,妻子也正为此担心:“很不正常。”

    “你觉得这个孩子?”黄思礼先生试探性地问。

    “怪怪的,”太太咕哝着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可能是个?”黄思礼太太望着床上的婴儿猜测道:“残疾?肯定有治不好的重病,父母没有办法才舍弃的。”

    黄思礼先生吸溜一声喝下一口茶。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大胆地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太太,他决定还是不要太冒失。于是他尽量漫不经心地问:“他有什么特殊——我是说跟别的孩子有不一样吗,我们在那种地方看见他?”

    如果单从外表看这个孩子,黄思礼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弃儿看上去和他的孩子没有区别。除了手掌上划破的伤痕,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显然,有人为他受伤了,因为他的破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黄瓜瓜看上了他的帽子,黄豆豆看上了他的鞋子,他正穿着黄瓜瓜的衣服,和黄豆豆一起玩耍。他和黄瓜瓜一般的年龄。也难怪邻居们都误以为他们生的是三胞胎。其实黄思礼一直都对他父母说他们生的是双胞胎。当黄思礼夫妇两人抱三个孩子回家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三胞胎。就连他们的父母也连说他们烧了高香,几世修行的福分,能有这么罕见的三胞胎。

    在大家的羡慕声中,黄思礼先生并没有否认。除了他们,漫天雪地里不见人的踪影。

    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们亲生的。但是黄先生并没有打算收养这个孩子,也许他很享受别人的羡慕,又或者刚好是春节吧,反正他们没有马上把他送到孤儿院。于是这个弃儿在黄思礼先生家过了第一个春节。

    后来黄思礼说,他当时就应该确定蜂鸟是个不吉利的孩子。因为,他一进门,黄思礼晚上似睡非睡地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蜂鸟是这个弃儿的名字,他从梦中知道这个弃儿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还知道他有一个绰号——小悟空。除了长得像个瘦猴子,黄思礼不明白,怎么梦中的人还认为他和齐天大圣有得一比。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他们回家的当天晚上,黄思礼太太钻进被窝睡觉后,黄思礼先生就轻手轻脚来到院子里。天上大团的乌云已经飘散,铅灰色的天空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那只狐狸从广州跟到黄思礼老家,它正在黄思礼家门楼顶的屋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村前的路口,好像在等待什么。

    黄思礼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朝屋顶上的狐狸砸去,希望把它赶走。可是狐狸气愤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蹲在那里。动物应该很怕人的,可是瞧瞧这只狐狸的眼神,好像是卑贱的黄思礼侵犯了高贵的它一样。黄思礼决定:如果明天它还不走,就逮住它,剥皮吃肉。

    不过,是他想多了吗?狐狸与这个孩子有关吗?如果没有关系,狐狸为什么总是跟着他?闪电中似乎有个身影,难道他见鬼了吗?黄太太睡下了,黄思礼先生却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如果黄思礼知道他看见的是什么,他一定吓得醒不过来。

    黄思礼躺倒床上,迷迷糊糊,本来可能胡乱地睡上一觉的。可是那只狐狸却没有丝毫睡意。此刻它正蹲在黄思礼家门楼的屋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村子前面的一道土路上。直到镰刀般的月牙儿,升到了天中。狐狸一直眺望的土路上出现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