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章

羽飞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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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进锦衣卫的囚车,四周的帐幔都被放下,我立时与外界隔绝起来。

    蜷缩在这密闭狭小的囚车上,我方才硬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立时被不断涌上心头的恐惧包围。

    我抱住臂膀,缩在囚车的一角,泪水喷涌而出,浸湿了那承载着我所有美好愿望的大红吉服。

    不知过了多久,囚车忽然停下来。我猜一定是到了地方,顿时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囚车的入口,等着那虎狼般的锦衣卫将我拖出去,带进臭名昭著的诏狱。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帷帐并未掀起,而是有一只竹管伸了进来。我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竹管便冒起一股白烟。瞬间我就觉得头晕脑胀,双眼发沉,四肢发软,身子便向后倒去。

    我心中惊恐万分,却无法动弹,意识也逐渐模糊。

    我使劲地抬着眼皮,迷迷糊糊中看到帷帐被掀起,两个侍卫将我从囚车里抬出来,放进另一个好似马车的地方。一个人轻轻将我的头揽过来,枕在他的腿上。

    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阴沉的眼神,嘴角淡淡的微笑,那个人居然正是方才在尚书府身中剧毒的朱辰灏。

    我的意识渐渐远去,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其用尽最后力气嗫嚅道:

    “连桅……救我……”

    尚书府中,大家都聚在邱远正的书房。二姨娘搂着哭成泪人的小梅,一边安慰一边落泪。

    裴青嵘也哭的眼红红的,手里还抱着那顶我交给她的凤冠。

    司马宙和裴青峰站在邱连桅身边,紧紧皱着眉头。

    邱连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睛里布满血丝,直愣愣地望着地面。双手紧握在一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邱远正在一边焦急地望着门口,不时叹口气。

    突然,门口奔进来一个人,正是玄凌。邱连桅急忙抬起头来,玄凌过来道:

    “少奶奶的囚车并没有到诏狱,而是直接被送出城外。”

    “什么?”大家都吃了一惊,被锦衣卫抓走却未被送到诏狱,这太令人意外了。

    裴青峰问道:

    “从哪个门出的城?”

    玄凌道:

    “西门,上了去往西山的路。兄弟们还在跟踪,我怕爷担心,便先回来报信。”

    邱远正纳闷道:

    “这锦衣卫抓了人却不送往诏狱,是什么道理?”

    邱连桅“噌”地站起来,咬牙道:

    “我不管这是什么道理,我不能再等了。宁王那个家伙,绝不会无缘无故将月婉抓走。只要抓到他,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这时,裴青嵘想起了什么,道:

    “其实我们在宁王露面之前就见过他,就是在西山。”

    邱连桅点头道:

    “那个我知道,月婉跟我说过。”

    裴青嵘道:

    “当时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住在那附近,说不准,月婉是被带到了那里。”

    邱连桅一听,睁大眼睛道:

    “快告诉我位置,我现在就去抄了他的老窝!”

    司马宙急忙拦阻道:

    “连桅,你先冷静一下。你想想,月婉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女,宁王抓她有什么用,这明摆着就是冲我们来的,尤其很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裴青峰也点头道:

    “阿宙说得对,上次他没有得逞,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对他的威胁丝毫不亚于朝中那些大臣,除掉你,便是斩断了太子在朝外的手脚。他自是不遗余力,想办法来达成目的。”

    司马宙拍拍邱连桅的肩膀道:

    “宁王的目标是你,只要你不落入圈套,月婉便没事。如果你落到他的手中,月婉便没用了,到时候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

    邱连桅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对玄凌道:

    “阿宙和青峰大哥说的对,一会儿让嵘儿告诉你遇上宁王的地点,你多派些人手到那附近去搜索。但一定不能打草惊蛇,我要先搞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是,”邱连桅咬咬嘴唇道:

    “如若发现一点月婉遇险的兆头,便不用顾及许多,直接杀进去救人。”

    玄凌领命退了出去。

    邱远正道:

    “虽然月婉没有被送到诏狱,但我还是到朝中打听一下,看看锦衣卫最近的动向。”

    司马宙也道:

    “我也回去打探一下,看看宁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将我从昏迷中唤醒。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在面前晃动,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了那人,我却心中一惊,“噌”地坐起来,惊呼道:

    “宁……宁王??”

    朱辰灏将手中的小瓶子交给一边的侍卫,道:

    “你醒了?”

    我环视着周围,是间非常陌生的房间,但看那摆设,应该并不是监狱一类的地方。我不禁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朱辰灏笑笑道:

    “这是本王的别墅。”

    我立时紧张起来,问道:

    “你,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不是应该被关进诏狱么?”

    朱辰灏嘴角带出一丝戏谑的笑容道:

    “怎么?没进了诏狱很遗憾么?要不现在去也来得及。”

    我冷声道:

    “我宁愿去诏狱,也不愿与你待在一起。”

    “呵呵,”朱辰灏笑了笑,伸手将我从床上拉起来。我挣扎道:

    “你做什么,放开我。”

    朱辰灏力气大得很,根本不管我如何挣扎,只是拉着我出了门,走到后院一个上锁小房间前,沉声道:

    “你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就敢妄言?”

    说着那些侍卫打开了小房间的门锁,朱辰灏一把将我推进去,道:

    “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诏狱吧!”

    那小房间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恶臭,又闷又潮,熏的我一阵反胃。那里光线暗淡,我猛一进去,什么都看不清。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墙角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清楚些,却不想绊到一根铁链,发出了“当啷”的响声。那两个东西似乎被惊动了,突然都蠕动起来。

    我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两个人,但是当我在细细看的时候,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因为那两个蠕动的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其中一个双目已经没有,两个黑乎乎的大血洞嵌在枯瘦如柴的脸上。那张脸上不仅是眼睛,几乎所有的五官都已经变了形。连嘴唇也只剩了一半,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

    另一个更惨,两条腿都不见了,整个人泡在一堆不知道是粪便还是什么的东西里面。脸被脏脏的头发盖住,根本看不清成了什么样。只听得那人不住地发出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硬地颤抖着,胃里面翻江倒海,都来不及跑出去,“哇”的一口便吐在了地上。

    我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起腿,跌跌撞撞地从那小屋走出去,一出了屋子便瘫软在地上。

    朱辰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冷地道:

    “怎样?还想不想去诏狱呢?”

    我浑身筛糠般地抖动着,额头冷汗直冒,根本说不出话来。几个侍卫欲过来拉我,朱辰灏瞪了他们一眼,自己亲自将我从地上抱起,快步走进方才的房间,扔回到床上。道:

    “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想吧。”

    说着转身离去,我听到门被关上,然后落了锁。我颤抖着挪到床角,缩成一团,低声抽泣起来。

    邱连桅独自坐在西城的小院里,看着那房间。那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我一针一线绣制出来的,现在我却不知道了去向。这原本应该是新婚洞房的地方,只剩了邱连桅一个人。

    他伸手抚摸着那轻柔的帷帐、温暖的锦被,手指滑过枕头上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

    邱连桅心中一酸,将那鸳鸯枕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浸湿了红的耀眼的丝绸锦缎。

    征西王府里,司马宙不顾仆人的阻拦,直直地闯进了司马征侍妾的房间。司马征骂骂咧咧地一把将怀里的侍妾推开道:

    “你小子想干什么!”

    司马宙怒目瞪着司马征道:

    “今天婚宴上,锦衣卫抓走了月婉,你别说这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司马征一愣,惊讶道:

    “什么?月婉?锦衣卫为什么抓她?”

    司马宙看司马征也不像是装的,定了定心神道:

    “今天婚宴上,宁王突然到了尚书府,非要月婉敬一杯酒给他。谁知那杯酒一下肚,宁王便中了毒。就那么巧的锦衣卫就在外面,冲进来就抓走了月婉。”

    司马征紧张道:

    “那月婉现在何处?诏狱么?”说着急忙穿上衣服道:“走,我们去北镇抚司走一趟。”

    司马宙愣了愣,叹气道:

    “我真没想到,你还真的这么在乎月婉。不过,她人不在诏狱。连桅的手下跟踪回报说,她被带出了西城门。”

    司马征一听,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重新坐下道:

    “如若这样,月婉暂时便不会有危险。”

    司马宙望着司马征道:

    “大哥知道月婉现在哪里?”

    司马征不置可否地道:

    “总之你知道她没有危险就好了,别的不用问,我也不会说。”

    司马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即使如此,我也不再逼你,只是这次宁王布的这个局,不知道到底谁最后会受牵连。他瞒着你,恐怕也有别的打算。”

    司马宙离开之后,司马征一直呆坐在床上,身边的侍妾撒娇道:

    “小王爷,你说过今天要陪我的,来吧……”

    司马征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