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旧情深深

蘭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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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子西长出一口气,又瘫坐在床上问,指着地上的碎碗片问:“你起来把,这是什么?”

    “是夫人刚送来的补药,要我每天晚上服侍你吃,今晚是头一次。”

    “哦,洒了就算了吧,你收拾一下,服侍我睡吧,今儿很乏。”

    丫鬟们伺候子西沐浴完毕,铺好床,子西躺下,大丫鬟过来替他掖好被角,放下纱帘。子西终于忍不住,两行眼泪从眼角滑出,湿了鬓角,又湿了枕头,子西心里不停挣扎:“陆婉啊陆婉,就算我有错,那也是情到深处的自然之举,我是冒犯了你,可我也道歉那么多次了,两年多以来,你一直对我是这样一副冰冷的脸面,如果说是惩罚我,也应该惩罚得足够了吧,我不要求太多,我只求平常我来请安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微笑,哪怕是仪式性的,没有温度的微笑,陆婉,你何至于如此决绝?”子西这样边想边流泪,竟是一夜未眠。

    王蒙隔了一天去王坚府里,告知哥哥子西和张琦堂妹八字不合,这桩婚事怕是不成。王坚抬头看了眼王蒙,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弟弟,你是不是给子西物色了更好的女儿家,快告诉哥哥。”

    王蒙也觉不必掩饰,“就是两年前与子西假扮夫妻,掩护子西回建康的嵇康之后,嵇筱,大哥你应该记得。”

    “哈哈哈”,王坚袍袖一挥开怀大笑,“兄弟你和弟妹果真好眼光,嵇筱,嵇康之后,门当户对,更好的是,这姑娘之胆识,一般男儿亦远远不及。我还听说,她来建康时,和子西吟诗作对,想来才情也不差,这样的闺秀,好啊,好啊!”王坚笑过后连声感叹。

    王蒙回家,与夫人说了王坚已知他们相中嵇筱之事,王夫人说:“大哥人情练达之人,自然能猜到咱们已有人选,是不应该瞒他。只是这事既然已经定下,就该速速办起来,咱们子西今年也十七了,再不成家,也不像话。”

    王蒙点头称是,但自己与嵇筱之父素不相识,只以平常书信问女家是否允婚,殊为唐突不当,故王蒙打算携书帖亲自去一趟吴郡,面见嵇筱之父,以求允婚。之后再行问名,纳采之礼。

    择定日期,王夫人自己置一小宴,与王蒙送别,至出行日,子西送父亲到离城二十多里之处,方信马由缰回来。

    十来日后王蒙回来,未进城时小厮先来禀报,子西立即到城外迎接,王夫人在前堂接入内室,忙问此行可还顺利?

    王蒙笑而不答,王夫人又催促:“嵇筱父亲,到底答允了没有?”

    王蒙这才喝了口茶,慢慢说:“嵇筱父亲倒是答允了,只是这嵇筱,她有她的文章。”

    原本子西对婚事不置可否,此时听来仿佛有些不同寻常,也大着胆子问:“请父亲示下,嵇筱有什么文章?”

    王蒙右手叩着茶杯,不回答子西,转脸问王夫人:“此女思维,颇有祖上之风,凡事均不与常人相同,嵇康当时风流天下,后来却捐身刑场,不知此女日后为我家带来的,是福是祸啊?”

    “老爷此话怎讲?”王夫人追问。

    “嵇筱说,天下婚礼,男女相悦为上上婚,问名纳采之礼,乃一般礼节,她却有自己的一套礼节,来考验男子是否与她同心,只有同心者,方可白首,也方可成大礼。你们说,这女孩儿之思维,是否有嵇康之遗风?”

    “我当何事?如此说来,嵇筱是个忠于己心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必然风流,也必然看世间事更为透彻,她肯考验子西,自是她想过得更好,嵇筱是想更好地入世,嵇康却是一个一直想逃脱尘世的人,所以同为风流之人,二者结局定然不同,还望老爷不要多虑。”

    王夫人一番话,解开了王蒙的些许担心,也令子西对嵇筱更加好奇起来,当初同来建康的时候,便觉她才情清高、心有七窍,可万万没想到如此精灵,这正合了自己的脾气,子西心里一阵喜悦,躬身再问:“父亲,那嵇筱有没有告诉你,她要怎样考验孩儿?”

    “哈哈,这个我当初也曾问过,嵇旷说,过几****收到嵇筱的信函,便可知晓,不要着急。”王蒙罕见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看得出来他十分喜悦。

    子西嘴角勾起,轻轻笑了,这样,真是很好。

    这两日,子西等着嵇筱的来信,他要成婚的事,两府上下都知道了,不知道大嫂心里会怎样想,不觉丝毫痛痒?许是也有点点落寞?还是和所有家族中人一样,为自己高兴?不如过那府里看看吧,子西唤丫鬟为自己更衣,他到前堂,温修已经在那里等候。

    子西仰头迈步不说话,温修仿佛知道他心事似的,跟在后面也不作声,子西给大伯王坚请过安,往子田哥哥房里走去,只是,脚步比往常快了许多。子田正和陆婉说着什么,不时传出笑声,两个丫鬟在门外静静垂手站着,看见子西走来,她们往里通报一声,帮他打起帘子。

    子西进去,躬身一礼,给子田和陆婉请安,子田抬手,陆婉点头,让他随便坐,子田问:“兄弟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相商,还是就过来逛逛呢?”

    子西答:“原也没什么事,不过来逛逛,瞧瞧小侄儿。”

    子田哈哈一笑,说声好,令奶子报孩子过来,子西在奶子怀里逗孩子,都说儿子像母亲,果真的,这孩子虽小,但眉眼神情俱像极陆婉。

    门外丫鬟来报,说朝里有个官儿,找子田商议点事,子田满是疑惑,听名字这官儿不是平常来往的,他换好衣裳,过来看了看儿子,和子西打一声招呼出去,临出门还笑着回望儿子。

    屋里只有子西和陆婉两个人,子西没话找话,说起前儿去张琦家里看见一幅画儿,实是精品,丫鬟在,陆婉没有太冷淡他,随意答几个字,但眼神里透出来的,仍然是漠不关心。

    子西想了想又转换话题:“嵇筱作为女子,其风流竟丝毫不减嵇康,成婚大事,竟是不问名、纳彩,更无须羊雁之礼,真乃奇女子也。”话刚出口,子西便觉此话不合适,他本意是拿自己成婚这事激陆婉,看她什么反应,可说出来的话让陆婉听着分明是这个意思——我即将迎娶这样多才的大家闺秀,你不理我又怎样?

    子西心里一个劲懊悔,又想不出解释的话,低了头自己着急,他听到有什么东西放在桌上了,应该是陆婉手里正把玩的一件首饰吧,接着听到陆婉平淡的嗓音,说出这句令他无比寒心的话“一家人亲和方兴旺,子西以后要好好待人家。”

    子西抬头,正正好看到陆婉看着自己,她脸上笑容满满,但这笑容是仪式性的,礼节性的,因而是寒冷的,没有温度的。

    无需再纠缠下去,子西在心里这样跟自己说,强打精神找个理由告辞,转身出来。陆婉点点头,目送他出去,眼看窗外,只微微叹息一声。

    子西依然那样昂头走路,气宇轩昂,丫鬟家丁们眼里,他还是那个一袭白衣的风流公子,宽袍大袖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身形修长,若再淡然一笑,便是眉头眼角,俱生情愫,而他心里此时,是苦无可诉,罢了,此生缘分就此尽矣。

    进了自己府里,温修才敢跟上来问:“公子,你没事吧?”

    子西摇摇头,只说乏了要休息,自此,对陆婉的所有念头,都绝了吧,子西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