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 内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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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0章 内练

    开春后,屯田而等待着夏收是一方面,南离大力主抓的还是中左右前后五个战营的核心队伍编训,以及赵荣贵所部战斗力的恢复。

    川北明军就是朱化龙、赵荣贵再加南离三部在守,这期间明清两军之间偶有的举动,主要是赵荣贵和南离派出一部分休整过来的兵马,协助杨展在乐至、遂宁那边展开对清兵的动作。

    但也都是小打小闹,互相并没什么根本实质性的威胁,反倒是双方的使者、商队奔走往来,络绎不绝。

    与赵荣贵这位二叔在一起久了,南离就品出来了,赵荣贵与杨展的路子不太一样。

    杨展打仗,无论城战、野战,更多是堂堂之阵,把大炮、火器一样一样的码上,步在哪儿骑在哪儿,谁先上谁后上,有板有眼,正经的大明武科路子。

    赵荣贵呢,最爱的是奔袭。

    如果不是在川北被折腾的实在是没马没兵了,他也不会打阶州守城那一仗,就是最终在阶文据守,他也不是死守,还要抽冷子突围。

    在赵荣贵看来,川北陇南的千山万壑、秦岭巴山,那就是藏兵加奔袭最为理想的战场。

    但是遇到吴三桂之后,终于还是折了手。

    这时消停了,回头再想起来,吴三桂其实也没啥高招,但是,就是军有节制。

    搜伏打伏,营盘稳固,令行禁止,兵不轻出,就足够了。

    而且,如今抬了旗的昔日关宁军,确实耐战,比之各路绿旗狠也狠出了格,稳也稳似狗。

    因此赵荣贵与南离日常切磋琢磨最多的,就是复盘在川北与李国英、吴三桂往复盘旋的一个个战例。

    赵荣贵是想着有机会还得找回后手,南离想的是如何有针对性的束伍编成,整备器械。

    与朱化龙比起来,赵荣贵善攻,朱化龙善守,杨展则是攻守兼备。

    但是,赵荣贵善攻指的是野战,指的是奔袭,杨展攻守兼备也只是对部分城池有效,并没有硬攻坚城成功的战例。

    再一分析,南离就品出来了。

    赵荣贵的打法,最有效的都是打的摇黄、西营,李自成的顺军也只是边角这类没什么节制的涣散队伍,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步突袭,一举成功。

    主打的就是个快。

    但要想对付吴三桂所部这种相当正规有节制的队伍就费劲了。

    南离记得一句话,战场上胜败定生死,比的就是谁犯的错误少,谁的错误少谁就笑到最后。

    就好比,有人教过他孙子的一句话: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

    这句话说的是打仗没什么临场高招,靠的是平时各方面包括练兵、后勤等等的积累。

    去年他带兵入成都后,弄到一本诸葛武侯的《兵要》,又学会这么句话:

    有制之军,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有能之将,无制之军,不可以胜。

    这句话说的是军队有节制有纪律的重要性,更胜过将帅的微操。

    归根结底一句话,用兵打仗靠的不是奇谋妙计,靠的只能是平时的积累与战时的操作。

    要打吴三桂这块铁,还得是自身够硬。

    但是赵荣贵这里,为南离补充的则是他最缺的几手手艺。

    比如骑兵的训练与应用,比如山地战、林战的经验,尤其赵荣贵及其部将们出色的武艺,还有他们操练武艺的功法,互相切磋交流之下,对南离及所辖各部将士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这日成都府城北关内的大校场里,爷俩一起在校场操过人马,就着马鞍子于将台旁树荫下歇息,又议论起赵荣贵过去在川北转战的经历。

    赵荣贵高兴了爱讲,想起来啥说啥,南离呢,暗中记忆比对的同时还要将之分门别类。

    人家二叔这日不说胜败了,专说的是如何在山中转战:

    “山里打转啊,粮食须得备足,因为山中人烟稀少,打粮都打不到。”

    “山中不比平地,夜晚尤其冷,外面单衣,山里就得备棉衣,宁可舍出马来,也要驮着帐具。”

    “最难的是寻路,得会看日头,看树梢,听风,看水流辨方向。”

    南离听来听去插了一句:

    “二叔,总括下来,要的就是五个字,您看对不对:吃、住、走、打、藏。”

    “哎,对,就是这五个字!”赵荣贵摸着下巴上的钢髯品味一番,又赞:“别说,你这结论真到位。”

    南离心说我到位什么啊,前世野训的时候天天墙上挂这五个字,不过他说赵荣贵的是另一件事:

    “不过,二叔,以后可不能打粮,从上到下,您有多少兄弟我供多少,军纪就得严明起来,不可再骚扰百姓。”

    “岳大帅当年有令,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先贤教导,不可或忘。”

    “这我听你的!”赵荣贵满口答应着,也觉着可行,毕竟有了粮才好约束军纪,不过总觉南离与他们这些老丘八不同,每次最后都要说点不一样的,就问他:

    “不过我觉着你小子啊,每日练兵操枪的功夫,怎么还没你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多?”

    说到这里指着周围使枪弄棒、呼喝连连的一队队战士:

    “家长里短的,有什么可聊的啊?一群大老爷们……”

    “不聊,怎么知道同袍兄弟都有什么问题啊?聊天,是解决思想问题,是让大伙明白为啥要当兵打仗。”

    “思想?!哪里?”

    “就是这里,”南离敲了敲自己的头壳,吐口长气,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有问题。”

    南离这不是玩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思想上真的有问题没解开呢。

    南离最爱的,一是与手下的武将,战士谈心,二就是讲课,因为祖师爷就是教员。

    其实,策马陷阵是不得已,并不是南离的最爱。

    但是南离知道,自己也有两个问题没解决,一个是怎样同时面对蟾儿与媅媺,二是理想认知与残酷现实的差距。

    这两个问题一时无解,他与哨队官兵,尤其是战士聊天,都是些日常的小问题,有些根源性的东西,他还给不出答案。

    然后南离也知道,解决了自己的思想问题,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才能做大多数官兵的思想工作。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个事叠着一个事,这个事还没完,那个事有垒上来。

    他这里还在纠结自己的思想问题呢,思想问题的根源自己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