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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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5章 出路

    “容藩与某,相识于邵阳,交结于武冈。”说起朱荣藩,程源有些出神,微微仰头,眼神越过厅堂,似乎飞回了回忆之中。

    “此人好谈兵事,有大志,常有大志不得伸的慨叹。”

    “才具如何?”对于朱荣藩的能力,南离也很好奇,毕竟在文臣口中,其人是在号令群雄的枭雄与谋逆奸宗的小人之间来回晃荡的。

    “有小才,无大能,且刚愎自用,容不得他人。”程源思索片刻才答,答到最后似乎也因为是在赞许自己而点点头。

    “那么汝观容藩,有多大的野心?”对于这种话题,南离很有耐心。

    而程源似乎也更喜能点评天下而挥斥方遒:

    “其志可大可小,全在时势之变,昔时与我二人相对,觉壮志难伸之时,要的是权柄,待得有了权柄兵马,要的就是威势地位,等到这些都有,嘿嘿……其生出了号令群雄之志、睥睨天下之心,也未可知。”

    “那么你呢,是想出阁入相,还是睥睨天下。”

    “咱不姓朱,自然不会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虽然也指望出阁入相,但只怕赵镇帅也知,行在人多,他们一个个你争我抢的,还都是粤党,也没咱的位置和机会。”程源似乎很知足。

    “那你就不曾想过,去投效容藩,成就一番大业?”这才是南离今日要问的主题。

    “容藩与下官,差在一个姓氏上,其才具合一省之柄足矣,余则不保,再者,如今其人身在天字城,麾下名士如流,猛将如云,哪里还有咱这孑然一身的位置,咱去了,也要卑躬屈膝于昔日旧友,难啊。”

    “那么汝之此来,可是受了容藩之邀。”

    “不是,真的不是。”

    南离稍觉放心,却依旧不能全信:

    “巧言令色、蛊惑人心,做下如此天大的事,只为你自己?为你的雄心抱负?”

    “不瞒赵镇您,从武冈经贵阳,再到遵义,王祥的汛地一游经年,源早磨灭了雄心抱负,一路来这边时,得诸镇冷眼相待,源只想趁着小世子在此的机会,能捞一笔就算一笔,捞不到,也省了那些丘八的白眼。”程源此时面对南离,已经觉得没啥子可隐瞒的,聪明人对话,就是这么简单。

    “你……就是为了那几两碎银!?”南离真的有些意外。

    这时韩羽在旁小声提醒南离:

    “他娃儿收得的金银,都押在后堂小库里。”

    对此曹昌虎最为愤慨:

    “镇帅,如今的眉邛雅黎这么穷,这小子可真是没少划拉,把这四州的地皮都快刮去一层了。”

    南离暗暗叹口气:虽说如今以粮为纲,长远来看,金银、铜钱,尤其铜钱早晚是要恢复流通的,这王八淡,弄钱的黑手段,倒是有些。

    不过这么一来,倒去了南离的一块心病,不管媅媺咋折腾的,只要没有与朱荣藩扯上关系,也不曾给朱荣藩复过信,那么程源这些弄事的人押在手中,向行在、向督抚怎么说怎么是,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只言是些当地不懂事的绅民蒙蔽哄骗世子罢了。

    不过被曹昌虎这么一说,人家程源不干了,起身一拱手,慷慨激昂:

    “源视钱财为粪土,愿将全部身家助饷,只愿换大帅一个痛快的发落。”

    南离起身,双手抱着玉带踱到程源面前,拍拍他慷慨赴死状小身板的溜肩膀,安抚道:

    “本镇不会冒着擅杀大臣的罪名杀汝,但是摆在汝面前的道路有几条:”

    “其一则由御史慕大人上奏行在内阁,将汝罪状陈述,嗣后就以行在覆命在此间发落。”

    “其二直接将汝送往行在发落,是杀是剐,凭汝造化。”

    说着话南离缓步踱到正堂门口,手抱玉带,望着远处云遮雾绕的青天雪岭,缓缓说道:

    “此外,本镇还可给汝一条道路。”

    “赵帅但言,但有吩咐,源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程源躬身拱着手,目光一直追随缓步踱出的南离,这一瞬间,他心中早翻过了无数的念头:不管送回行在,还是上奏内阁,不说皇上早恨死容藩,自己与容藩的事说不清,就是内阁那些腐儒穷酸,哪个不是恨自己不死?

    “不必你上刀山、下火海,只须随本镇军前伺候,若办事得力时,有汝的功劳,还可保汝更大的名分。”

    为什么南离有这一说,因为媅媺妄称监国这个事总会走漏出去,如果传到钱邦芑那路货耳中就很麻烦,有程源在手,直接用他来编故事说因由,会省很多事。

    这个家伙与钱邦芑很不对付。

    还有毕竟这家伙是个行在所封的文二品,自己门下需要一个了解行在并且有些品级的那什么……就算走狗吧。

    至于能不能养熟,走着瞧,在人也在己。

    媅媺尚且知道笼络一个潘什么来着,潘仁美的子孙后代,何况与我。

    南离说毕了,也不愿再与这个嘴尖皮厚的老笋纠扯,而是缓步向衙门侧院行去,才想到这里,还没走出西司通侧院的二道门呢,果然就听有人狂呼:

    “大帅,冤枉啊,小的冤枉,小的为世子一片赤心!”

    这边过了火巷就是西司关人的小监牢,第一号大木栅隔成的监号里,一个胡子拉茬、披头散发、裹着肮脏长衫的汉子,一直把着手臂粗细的木栅向外张望,眼看一身白蟒战袍腰横玉带的南离迈步进来,立时向这边大喊大叫起来。

    “这个人是谁啊?”南离抱着玉带仔细端详,也没想起这人是谁。

    跟来的慕天蚕上前来提醒:

    “哦,那个瓜子潘科,当初容藩的使者。这回龟儿也跟着起哄,到处去宣敕拉人,不过他倒不卖银子。”

    南离抱臂摸着下巴一琢磨,吩咐慕天蚕:

    “嗯,先关着吧,从前怎么关的还怎么关,不可难为,也不可短了衣食,更不要虐待。”

    “下官晓得咯。”

    南离一路向后,最后停在一间牢房的木栅前,往里指了一下,用询问的目光回头看看慕天蚕,慕天蚕点点头。

    南离看到的是正在抱着膝盖长吁短叹的程羡良,看着看着最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